《圣路易》是法国著名历史学家、新史学代表人物雅克·勒高夫的一部重要著作。这不是一部以记述生平为主旨的传统传记，而是一部圣路易的“整体”史，包括他的国家、他的时代、他的时代的重要主题等。作者引用大量文献资料，描绘了在位44年、去世后27年才被封为“圣徒”的13世纪法国国王路易九世的传奇一生，并通过圣路易的生平，描述当时的法国和时代。全书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是叙事，顺便谈及路易在其一生主要阶段遇到的问题。第二部分对路易同时代人记忆的产生做评述。第三部分中作者试图进入圣路易的内心世界，并对当时的主要看法——视路易为13世纪理想的和举世无双的国王，被追封圣徒的国王——做深入探讨。

雅克·勒高夫（1924—2014），法国著名历史学家，自1969年起担任《年鉴》杂志主编之一，并逐渐成为年鉴学派第三代领军人物。他长期供职于法国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EHESS），在那里培养出一批优秀的西欧中世纪史学者。勒高夫一生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了三十多本专著，被译成十余种文字。其中，《中世纪的知识分子》（1957年）、《炼狱的诞生》（1981年）、《圣路易》（1996年），均已成为中世纪史研究领域的经典之作，也深刻影响了西方史学理论的发展。

中文版序
前言
上卷
引言
第一部分 圣路易的一生
第一章 从出生到结婚（1214—1234）
年幼的嗣子
少年国王周围的世界
广袤的东方：拜占庭，伊斯兰，蒙古帝国
基督教世界
发展的结局
宗教忧虑
政治组织：君主政体初露端倪
法国
祖父的遗产
父亲短暂的统治
父亲之死
邦国啊，你的王若是孩童，你就有祸了
孩童国王的加冕礼
艰难的未成年期
巴黎大学事件
路易与腓特烈二世皇帝
与主教们的冲突：博韦事件
虔诚的国王：创建鲁瓦尧蒙修道院
虔诚的国王：丢失圣钉
第二章 从结婚到十字军出征（1234—1248）
路易九世结婚（1234）
弟弟们的“骑士授甲礼”，儒安维尔登场
生儿育女的国王
崇敬圣物的国王：荆冠
圣堂
信奉末世论的国王：蒙古人带来的劫难
胜利者国王：与英国人作战
国王患病和他的十字军心愿
国王、教皇和皇帝
圣路易与地中海
为十字军做准备
第三章 十字军和在圣地逗留的日子（1248—1254）
十字军是统治思想吗？
圣路易与东方
从巴黎到艾格莫尔特
征程和埃及之役
国王被俘
远在他乡的国王
牧羊人事件
路易九世在圣地
十字军、路易九世和西方
母亲之死
第四章 从一次十字军到另一次十字军直至去世（1254—1270）
海上风险
会见迪涅的于格
垂头丧气的十字军战士回来了
王国改革者
国王的新人
城市司法状况
国王进行稽查
国王及其在朗格多克的巡视
国王与城市
路易与巴黎/262铁面
无私的执法者：轰动一时的两个案例
新的净化措施：打击神意裁判和放贷，迫害犹太人和伦巴第人
“优良”货币
争端平息者
弗兰德尔遗产
与阿拉贡媾和：科贝尔和约（1258）
法英媾和：巴黎和约（1259）
亚眠“调停”
路易九世与卡佩王朝及王族的前途
死亡与出生
妹妹与弟弟们
圣路易与王族遗体
路易九世再度率领十字军出征
十字军出征前的最后净化
第五章 成为圣徒：从去世到封圣（1270—1297）
国王遗体经受的磨难
返回法国
走向封圣
遗骸的故事
第二部分 国王何以长留人们记忆之中：圣路易存在过吗？
第一章 官方文献中的国王
第二章 托钵僧圣徒列传中的国王：革新基督教的国王
托钵僧修会
博利厄的若弗鲁瓦
夏特勒的纪尧姆
圣帕丢斯的纪尧姆
第三章 圣德尼的国王：一位王朝的和“国家”的国王
普里马
南吉的纪尧姆及其《圣路易传》
南吉的纪尧姆的《编年通史》
圣帕丢斯的纪尧姆的《圣路易传》
第四章 《喻世录》中的国王
《喻世录》中为数不多的见证
兰斯说书人的故事
第五章 《圣经·旧约》中昭示的圣路易
大卫和所罗门
路易与约西亚
第六章 国王与《王侯明鉴》
加洛林王朝的明鉴
索尔兹伯里的《论政治家》
13世纪的明鉴
图尔奈的吉尔贝的《国王与王子的教育》
教会加冕礼，《王侯明鉴》
留给子女的训示
第七章 外国编年史家笔下的国王
英国本笃会士马修·帕利斯
意大利方济各会士帕尔马的萨林本
第八章 格式化记述中的圣路易，圣路易存在过吗？
第九章 儒安维尔笔下“真实的”路易
与众不同的见证人
真实可信的见证人
是传记还是自传？
儒安维尔笔下有血有肉的圣路易
国王笑了
国王的缺点
儒安维尔的一个梦
第十章 典范与普通人之间的圣路易
历史与个人
从12世纪到13世纪的转折
“我”
以圣路易为例
良心
讲法语的国王
国王的肖像
下卷
第三部分 圣路易，独一无二的理想国王
第一章 空间与时间中的圣路易
圣路易的世界
圣路易与空间
首府巴黎
圣路易的住所和巡游地
法兰西岛的国王
巡视王国
率领十字军出征和班师
朝圣者国王
圣路易与大海
圣路易的东方
萨拉森人、贝都因人和阿萨辛派
对蒙古人的幻想
虚幻而神奇的东方
圣路易的时间
善于利用时间
周而复始的宗教礼拜时间
圣路易与历史时间
第二章 图像与言语
一位身处音乐之中的国王
是一种宫廷风格的建筑艺术吗？
借助图像进行教育
图画书籍
国王与他的知识分子们
博韦的樊尚：为国王服务的百

这部书的酝酿和撰写经
历了15年左右。在这段漫长
的时间里，我得到了许多宝
贵的帮助。首先我要感谢高
等社会科学学院（其前身是
1975年以前的高等研究实
验学院第四部），这个研究
机构在以往的35年中为我提
供了可能，将研究与教学紧
密地结合为跨学科的对话。
我尤其要感谢年轻的研究人
员以及法国和外国同事，他
们积极地参加了我所主持的
讲习会。
我要向以其信息和研究
丰富了我这部著作的学者们
致谢，他们是考莱特·里博
古、菲里普·比克、雅克·达
拉伦，尤其是玛丽-克莱尔·
迦诺和皮埃尔·迦诺。我的
同事和朋友让-克洛德·施密
特和雅克·勒维尔审读了我
的书稿，提出了意见、补正
与建议，我在这里向他们表
示诚挚的感谢。
雅克·勒维尔仔细审读了
初稿，他在这项名副其实的
合作中花费了大量时间，显
示了卓越的才干，我对他的
感激难以言表。
我还要感谢皮埃尔·B.贝
甘兄弟、伊夫-玛丽·戴赛和
保尔·居尼。
我的秘书克里斯蒂娜·博
讷弗瓦的能力、敬业精神和
勤奋，此番经受了严峻的考
验，我衷心地向她致谢。我
还要感谢我的老朋友皮埃尔
·诺拉，他把拙著收入了他
主编的声名显赫的“历史丛
书”。伽里玛出版社出色的
校对员伊萨贝尔·夏特莱和
我的朋友路易·埃弗拉对书
稿作了细致认真的最后整理
工作，我谨向他们表示谢意
。正当我阅读路易·埃弗拉
审校的最后一次清样时，惊
悉他猝然去世，此书的出版
工作竟然以这个令人悲痛的
消息终结，实在是始料未及
，我谨向他表示钦佩和诚挚
的敬意；他是一位为人正直
、一丝不苟、德才兼备和无
与伦比的好人，他是一位博
闻强记、造诣极深的人文学
者，他认真负责，乐于助人
，为许多著作和作者作出了
巨大的贡献。我还要感谢尼
古拉·埃弗拉和本书的索引
编写者——我的女儿芭芭拉
。
我不能不提及我的夫人
和孩子们，这些年来我经常
向他们谈论圣路易，也许谈
得太多了。我不知道是否由
于我的谈话，他们已把圣路
易当成自己最喜爱的历史人
物。我要感谢他们的耐心、
支持和亲情。

无论从地理、编年史或意识形态角度看，法王路易九世在13世纪重要人物中都占有中心地位，13世纪中叶甚至被称作“圣路易时代”。他也是学者所称的理想国王，老百姓眼中的圣人与正义的维护者。对这样一位人物的研究很多，最著名的一部研究著作即勒高夫的这本厚重的《圣路易》。勒高夫所写的，并不仅仅是圣路易的个人史，更是其所处时代的社会史。

1999年1月29日晚间，法
国驻华大使馆文化专员戴鹤
白先生当着商务印书馆狄玉
明先生的面，将《圣路易》
的法文原本交到我手上。从
那一刻起，到2001年3月28
日我将译文初稿送交狄玉明
先生，其间整整过去了两年
又两个月。这两年间，我虽
然也做了一些别的事情，但
是，大部分时间却是伴随着
圣路易度过的。由陌生而相
识，由相识而熟悉，我与他
进行着跨越时空的对话，到
我译完此书时，圣路易几乎
已经成了我神交多年的老友
了，我仿佛时时能够看到和
昕到他的言谈举止、音容笑
貌。
我虽然学过法文，也做
过法国历史研究工作，但翻
译此书仍感相当吃力。除了
翻译中常见的困难外，书中
有关中世纪封建制度和基督
教的论述，尤其令我望而生
畏。整个翻译过程就是一个
学习过程，向书本学习，向
各方面的专家学习。这部书
的翻译使我更加理解了“活
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反
躬自问，我的工作态度是认
真的。举个例子，为了译好
有关巴黎圣堂建筑结构的一
段描述，我特地抄录了书中
的这段文字（书本太厚，携
带不便），前去圣堂仔细参
观了整整一个上午。纵然如
此，有些困难依然无法克服
。比如，作者在书中指出，
在圣路易生活的年代，法兰
西尚未形成为作为一个政治
实体的国家。按理说，没有
国家就不应该有国王，也就
是说，圣路易以及他的多位
先王，都只是“王”，而不是
“国王”。法文中的Roi一词
，既指“王”，也指“国王”，
而中文的“王”和“国王”两词
的含义却并不完全重合。严
格地说，圣路易是“法兰西
王”，而不是“法国国王”。
然而，如果把Roi译作“王”
，不仅不符合习惯，行文也
多不便。斟酌再三，还是依
照约定俗成的原则，照旧译
作“国王”。于是，当法兰西
尚不是一个国家的时候，便
已经有了“国王”。这样的处
理，虽有悖于“理”，却合乎
“情”。这也许就是两种语言
的不同所造成的难以避免的
尴尬。此外，书中有许多与
基督教有关的词汇和术语，
如何翻译也是一个难题。多
年以来，在基督教人士和信
徒中，早已形成了一些相对
固定的词汇和术语，而这些
词汇和术语对于一般读者来
说，往往难免感到生疏和费
解。例如，confession一词
如果译作“忏悔”，对谁来说
都很好理解，而如果按照教
会的习惯，把它译作“告解”
或“办神工”，恐怕就没有多
少读者能懂了。我当面请勒
高夫先生就两种译法作出选
择，他毫不犹豫地让我顾及
读者大众，不要为了显示“
专业”而采用普通读者可能
感到生僻的词汇和术语。我
遵照作者的意见尽可能这样
做了，实在难以做到时，则
采用加注的办法予以弥补。
总而言之，从主观上说
，我抱着对读者负责，对作
者负责，对学术负责的态度
，尽心竭力想把这部名著译
好。然而，毕竟由于功力不
逮，错误和缺陷依然在所难
免，所以，敬请专家和读者
不吝指教。
2000年仲秋，勒高夫先
生在寓所热情地接待了我，
就我在翻译过程中遇到的一
些问题，给予了详尽和耐心
的解答。在我的请求下，先
生不仅欣然允诺，答应为中
文版撰写一篇序言，而且不
耻下问，就序言的内容谦虚
地听取我的意见。2001年
初春，先生不顾手术后尚未
完全康复，就抱病挥毫，写
就了中文版序言。此外，勒
高夫先生还以书面回答了我
提出的数十个问题，并将书
中大部分拉丁文的书名和短
语译成法文，解决了我的一
大难题。
上海光启出版社的沈保
义先生早年涉教，从事教会
工作数十年，对于天主教的
教义和仪规耳熟能详，加之
精通法文，是我在遇到有关
宗教问题的困难时想到的第
一位请教对象，他的细心解
答令我获益良多。
北京大学的郭华榕教授
是我四十余年前的法国史启
蒙老师，至今依然热心点拨
学生。我在翻译中遇到难题
时，多次贸然打扰，他总是
有问必答，给了我很多实质
性的帮助。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
史研究所的萧辉英和邸文同
志，热心细致地帮我翻译和
校改德文书名、地名和人名
，郭方和赵文洪同志就12世
纪文艺复兴问题接受我的咨
询，以明晰的答复解除了我
的疑虑。
法国驻华大使馆的戴鹤
白先生为我提供了许多方便
。
商务印书馆的狄玉明先
生和张稷女士在编辑审稿中
，给了我热忱的帮助和鼓励
。
我真诚地向以上这些良
师益友表示深深的谢意。
最后，我要感谢老伴洪
敏文给予我的精神支持和“
后勤保障”，我的任何成果
都有她的一半功劳。
许明龙
2001年4月

第一章 从出生到结婚（1214—1234）
法国最显赫的国王之一出生时，周围存在着种种变幻莫测的31因素，恰如他一生的命运那样。
路易的祖父是法国国王菲力普二世·奥古斯特①，祖母名叫卡斯蒂利亚的康斯坦丝，父亲也叫路易，是祖父的长子和王位继承人。路易是其父为人所知的次子，生于4月25日，很可能是1214年。他的出生地普瓦西离巴黎30公里左右，这是祖父于1209年赐给父亲的一块领地，父亲迟至那一年才受甲成为骑士，此时已年届22岁。1226年父亲死后，年幼的路易成为国王路易九世，他死于1270年。他于1297年被追封为圣徒，自那时以来直至今日，人们始终习惯地称他为圣路易。当上国王之后，路易喜欢自称普瓦西的路易，原因不但是当时大人物有在自己的名字前面添加出生地的习惯，还因为路易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认为自己真正出生之日应该是在普瓦西受洗的那一天。
所以，单从圣路易的生日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法兰西王国的历史在13世纪初所处结构中的若干基本特点。第一个特点是性别对于家族尤其是王族的命运相当重要。当时法国对于王位继承并无明文规定①，但传统的做法是国王的女儿和外孙都不准继承王位。在这种情况下，夫妇的生育能力、子女的数量和性别，以及低幼年龄子女的死亡率，构成了影响王权传递的首要因素。
在一个没有民事登记制度的社会里，低龄死亡者不可能留下踪迹（最早的教区居民名册出现在14世纪初，但为数甚少）。菲力普·阿里耶斯观察到，孩子虽然受到父母的疼爱，但不足以引起公众的关注，因而，我们无法知道夭折的王族成员的数量和身份。那时的儿童死亡率很高，名门望族也不能幸免。路易和布朗什亦即圣路易的父母早年肯定有过两三个孩子，但因低龄夭折，我们既不知道确切的人数和性别，也不知道他们生卒于何年何月。13岁的路易与12岁的布朗什于1200年结婚，生于1209年的菲力普是已知的他们的长子，这个本应继承王位的孩子死于1218年，那年他只有9岁。圣路易长到4岁时才成为幸存孩子中的长子，同时也就成了王位继承人。在卡佩王朝诸王中，头几个孩子天折并不罕见，1031年至1060年间在位的亨利一世的哥哥于格，死在父王虔诚者罗伯尔去世之前；1137年至1180年间在位的路易七世有一个哥哥菲力普，也死在父王路易六世去世之前；继圣路易之后成为法国国王的菲力普三世也不是长子，王位继承者本是他的哥哥路易，路易12岁上死去，于是他从1260年开始成为王位继承人。圣路易既然4岁就成为王位继承人，对于此前与王位无缘的那段短暂的日子自然没有什么记忆，所以哥哥之死在他心理上并未留下痕迹。不过，王族长子的夭折为后代编写世系表带来了困难，因为，正如安德鲁·刘易斯所指出，各个王朝尤其是卡佩王朝的王子，名字（其实是姓）并不是随意乱起的。后世诸王的名字大多来自卡佩王朝头几位国王的名字，首先是罗贝尔和于格，其次是欧德和亨利。此后大概受到亨利一世的王后即来自俄国基辅的安娜的影响，出现了菲力普这个希腊名字，再往后，随着卡佩王族的加洛林血统得到承认，加洛林王朝对于取名的一些禁忌被取消，路易（路易与克洛维是同一个名字）这个连接卡佩王朝和墨洛温王朝（生于1081年的路易十一）的名字也常被使用，最后出现的名字是查理（菲力普·奥古斯特的私生子皮埃尔·查尔洛）。在圣路易的弟弟中，有一个让和一个阿尔封斯，这两个名字是他们的母后从卡斯蒂利亚王室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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