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二战后法国现象学家米歇尔·亨利访谈录首度中译! 相较于萨特、加缪、波伏娃、阿尔都塞等同时代人,一生远离学术潮流中心的亨利,虽然生活得像一名隐士,却对思想本身更加专注且纯粹。他创造性地继承了胡塞尔现象学,引导我们认识那不可见的“生命”,呈现出更丰富和统一的人类生存图景。 《走向生命的现象学》以访谈录的形式,为读者提供了认识亨利思想的极佳机会。我们从一次次的问与答中看到,亨利如何对传统现象学进行解构,如何发展出注重内在感受的“生命现象学”,并如何将其运用到绘画、精神分析、政治等诸多领域。此外,亨利的学术关怀不止于纯粹思辨,他还呼吁我们关注技术时代中被遮蔽的生命本质。他通过捍卫文化、艺术和思想的价值,还原了生命的丰富性,为读者带来对存在的新思考。 作为20世纪法国现象学的重要人物,亨利凭借其一系列富有原创力的洞见正日益获得重视。本书不仅呈现了亨利丰富的精神世界,让读者领略其现象学的独特魅力,也是探索当代西方哲学思想不可或缺的指南。 目录 译者前言 说明 1 哲人话平生——与罗兰·瓦西尔德的谈话 2 “让个体回归自身”——与德鲁瓦的谈话 3 “文化需要哲学,才不至于失控与偏航”——与德鲁瓦的对谈 4 关于《野蛮》的访谈——与菲利普·德·圣-罗伯特的谈话 5 东方/西方:给个体带来何种命运?——与罗兰·瓦西尔德的谈话 6 《物质现象学》及其他——与奥利维耶·沙拉查-费雷尔的对谈 7 从现象学到马克思——与曼达切的谈话 8 “好奇”与“不可见者”——与拉布鲁斯的谈话 9 身体、肉身与生命——与卡鲁娜的谈话 10 主体性与生命现象学——与加利贝尔的谈话 11 与古萨诺的谈话 米歇尔·亨利作品 精彩页 瓦西尔德: 米歇尔·亨利,既然要谈到您的生平,让我们从开端说起吧:出生在远东地区,父亲在您年幼时离世。这些环境是否以某种方式影响了您? 米歇尔·亨利: 请允许我在这场对话的开头作一个哲学式的评语。我想说,面对传记的观念,我常产生强烈的贫困感。有人认为,真正的自我,每个人的真正自我,是一个非世间的自我,外在于一切客观的、经验的规定性,从这类标志出发,从而抵达自我的这种尝试,其实很成问题。一个人的历史,以及这个人周边的环境,都是不同于面具的某种别的东西,这副面具无论多大程度上讨人喜欢,都只是他本人与其他人以某种方式协商一致从而加之于他的面容——而他本人,就其根本而言,并不具有任何一张这样的面容,难道不是这样吗?您注意到,我出生在一个遥远的国度。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但是,这个国度难道不是“比印度和中国还更远”吗?对我来说,我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任何人在某片大陆上找到生命的源泉。我不认识我的父亲——但是,父亲,岂不是所有生命的前提?我母亲后来向我谈起我的父亲,他是一位远洋轮船的船长,我把他视作康拉德或者克洛岱尔笔下的一个人物。实话说来,我对他一无所知。但是,对于一个在那边度过幼年时光的儿童,我又知道多少呢?我们生活在永恒的当下,永远无法离开。在当下之外者,与我们相隔万丈深渊。因为时间是绝对的非实在的一个领域。我分享一下艾克哈特大师的观点:“昨天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万年前发生的一切,距离我同样地遥远。”俄狄浦斯是一位病人发明的寓言中的人物。这个寓言也适用这一说法。 瓦西尔德: 请原谅我的坚持,这正是为了满足那些阅读过您著作的人,来到这里与您相遇,来看到“有血有肉”的您,满足他们的期待。因此,我要再次开始我的询问。回到法国之后,您的童年在里尔度过,在一个充满艺术氛围,尤其是充满音乐氛围的家庭环境中。这是否培育了您的感性,决定了您在作品和生命中都赋予艺术因素极为重要的地位? 亨利: 差不多是这样。因为音乐让人逃离世界。音乐总是吸引着我们。我的母亲在结婚之前,正准备开始钢琴家的职业生涯。她经常为我演奏。我从中体会到的情感从未消失,正是这种情感让我想到我的母亲,想到我爱的所有人,想到艺术本身。如果说康定斯基从音乐出发来理解绘画,因此让绘画独立于表象世界的这一绝妙观点让我深感兴趣,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观点能关联到我所体会到的、从未离开过我的这种幸福。 瓦西尔德:出于学业的选择,您全家来到了巴黎。因此,正是在巴黎上学时,您选择了哲学。在这一抉择中,决定性的因素是什么?遇到了某位大师,某些文本,或者是想要回答某些内在的追问? 亨利: 在亨利四世中学,我的哲学教师是勒内·贝特兰(Rene Bertrand)。我对他怀有深深的感激。我以哲学为志业,他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不仅是因为他的不足,更因为他身上的那些优点。从第一堂课开始,他的课程就是完全抽象的,我们完全听不懂,大部分学生在下面窃窃私语,玩打仗游戏,或者提一些荒唐的问题。我坐在第一排,只能一直听课,虽然课堂上有些吵闹。我听懂了,因此进入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观念世界。对哲学的这种欣赏,在预备班的两年里,转变为我唯一的学术兴趣,于是在1942—1943年的寒假期间,我在里尔撰写了一篇论文,之后我就加入了抵抗组织的游击队。 瓦西尔德:我猜想,参加游击队是一种极为强烈的体验。首先,这对您关于生命的构想产生了什么影响?其次,对您关于政治和意识形态的理解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亨利: 在1939年战争宣布开始之际,我的哥哥就已应征入伍。在法国崩溃之后,他马上去了英国,成为“自由法国”最初的二十个成员之一,其中有三至四个成员又返回了法国。他的示范当然对我十分重要。我的家庭一下子就只剩两个人,并且担心彼此无法再见面。此外,在这些事件发生之前,我们就深深地感到我们是希特勒的反对者。在年轻时,在读高中期间,我们就十分惊愕地观察到德国发生的事件,并且对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事情的恶化感到十分愤慨。 抵抗和游击队的经历,实际上对我的生命概念的理解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这种地下状态,每一天都强烈地让我感受到某种匿名状态(incognito)的意义。在这整个时期,人们都必须隐瞒自己的想法,甚至自己的行为。归功于这种持续的伪装,真正的生命的本质向我揭示出来,也就是说,真正的生命是不可见的。在最糟糕的时刻,尽管世界极为残酷,我在自我之中体验到了真正生命,如同一个有待保护的秘密,这一秘密也保护着我。这是比世界的显现更深刻、更古老的一种显现,规定着我们的人之为人的条件。将人定义为“政治动物”,这样是不对的。 也就是说,我对政治和意识形态的理解,本身也深受这些事件影响。在一定意义上,这些事件将历史置于第一层面,正是在这个范围内,我们的生存、我们的饥饿与恐惧、我们的生与死,每时每刻都依赖于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