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好处是说不尽的，住上几天就能感觉出来，离开之后一定会想念不已。本书文章从民国时期报刊中荟萃，与此前结集的同类书并无重复。本书既记述老北京的四季生活，如饮食、衣着、娱乐、游赏、风俗诸多方面；也记述城市生活空间，如住房、饭店、市场、公园、庙宇等；还记述社会各阶层的生活，以及游踪等。老北京已经成为历史，从这本《北平往事》，可更全面、更深入地感受她的魅力。

王稼句，苏州人，一九五八年生。一九八二年大学毕业，先后供职于苏州市文联、苏州杂志社、古吴轩出版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一九九零年以来印书八十馀种，近作有《夜航船上》《坊间艺影》《纵横姑苏》《年画》等。

前言 王稼句
北京的冬天 金受申
冬天的补叙 金受申
北京的年景 金受申
北京的消夏 金受申
老北京的夏天 金受申
北京的秋天 金受申
北平街头游乐 金受申
没落的“年节”——北平新年杂写 果轩
故都废年的景象 经世
新年中之北京的小儿 马二先生
北京味儿 萧志
故都的饮食 汪耐寒
故都秋味 老饕
北平生活印象 倪锡英
北平交通琐谈 刘贻瑜
北平的住房 程靖宇
北平的公寓 徐崇寿
北平的饭店 热昏
北京的旅店 小五
北平的市场 太白
北平的公园 魏兆铭
北平庙宇记 小芳
北平的庙会 张玄
北平的书摊——如此北平之一 得中
谈谈北平之有闲阶级 安之
故都之社会 恨人
北京妇女之生活 宋化欧
北平的车夫 伯上
北京风俗今昔之不同 吴絜庵
故都夜的生活 老北京
故都天桥巡礼 平凡
北平的杂碎 了平
北平琐记 边孟起
北京夜话 斯人
壬子宫驼记 叶楚伧
京华纪游 陈善祎
燕京揽胜录 章鉴
故都屐痕 张涤俗
游北海记 我一
游南海中海记 我一
总统府游记 陶亚民
景山游记 张晋福
雍和宫游记 彭康
白云观游记 彭谦
万生园游记 佚名
游颐和园记 庄梦山
游颐和园记 何省疚
游玉泉山记 丁鸿宾
西山纪游 蒋维乔
大房山记游 蒋维乔
游昌平明陵记 张肇崧
居庸游记 苏莘
后记 王稼句

众所周知，民国肇始，
奠都北京。直到一九二七年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一九
二八年统一告成，正式迁都
南京，将北京改称北平，设
北平特别市。但人们习惯上
仍称北京，或北京、北平并
用，如金受申一九三八年起
在《立言画报》开辟专栏，
曰“北京通”；一九四六年起
在《一四七画报》开辟专栏
，则曰“北平通”。一九四九
年九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
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北平
举行，决定开国诸多事宜，
其中之一就是定都北平，将
北平改为北京。黄萍荪在是
年六月曾编辑刊行《四十年
来之北平》，因此也就作了
修订，凡可将“北平”改为“
北京”的一律作了更易，书
名也改为《四十年来之北京
》，于当年十二月出版。
由北京而北平，再由北
平而北京，虽只一字之易，
却反映了时代的变迁。关于
这一时期的政治风云，诸如
临时共和政府成立、“二十
一条”国耻、洪宪帝制、张
勋复辟、五四运动、曹锟贿
选、“三一八”惨案、抗日救
亡、“七七”卢沟桥事变、北
平沦陷、人民解放军入城，
等等，读者大都知道一点，
在此就不作赘述了。至于交
通格局、城市建设、名胜景
观、岁时风物、日常生活等
方面，这一时期也有或大或
小的变化，当时的土著和寓
客都作了详尽的记录，或介
绍，或描述，或调查，或考
论，涉及之广，可谓无微不
至。在我读过的散篇中，很
多是对这座古城的赞美和怀
恋，就让我来做一回文抄公
，抄录几段。
谢冰莹《北平之恋》说
：“凡是到过北平的人，没
有不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离开北平以后，没有不常常
怀念她的。北平，好像是每
个人的恋人；又像是每个人
的母亲，她似乎有一种不可
思议的魔力在吸引着每个从
外省来的游子。住在北平时
还不觉得怎样，一旦离开她
，便会念起她来。无论跑到
什么地方，总觉得没有北平
的好。”熊佛西《怀北平》
说：“北平真是天下最可爱
的地方，什么瑞士、罗马、
巴黎、柏林、伦敦、纽约，
简直可以说没有资格和它比
拟！……有一个外国人批评
北平说，在北平住一天，你
或许就想离开，因为你觉得
北平的风沙讨厌；假使住了
三天，你觉得北平有点可爱
；假使你住上三年，你一定
会忘记你的原籍而把北平当
着你的故乡——一个永远你
不愿离开的地方！我觉得北
平的可爱，倒不一定是因为
它那古老辉煌的建筑物，也
不是它那恬静风雅的生活方
式，例如玩玩古董，画画字
画，逛逛公园，放放风筝，
养养鸽子……更不是因为它
那佳肴美食，例如正阳楼的
涮羊肉，便宜坊的挂炉鸭，
同和居的烤馒头，东兴楼的
乌鱼蛋，致美斋的脍鸭条，
灶温的烂肉面，砂锅居的白
肉，月盛斋的酱羊肉，信远
斋的酸梅汤，王致和的臭豆
腐，六必居的酱菜等等……
我觉得北平最可爱的是‘北
平人’。北平的人实在太可
爱了，永远是那样的敦厚和
蔼。”郁达夫《北平的四季
》也说：“北平的人事品物
，原是无一不可爱的，就是
大家觉得最要不得的北平的
天候，和地理联合上一起，
在我也觉得是中国各大都会
中所寻不出几处来的好地。
”天高气爽的秋天，自然最
是适宜，他在《故都的秋》
里甚至说：“秋天，这北国
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
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
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即使是寒冷的冬夜，也有
着温馨的情调，俞平伯《陶
然亭的雪》说：“我虽生长
于江南，而自曾北去以后，
对于第二故乡的北京也真不
能无所恋恋了。尤其是在那
样一个冬晚，有银花纸糊裱
的顶棚和新衣裳一样綷縩的
纸窗，一半已烬一半还红着
，可以照人须眉的泥炉火，
还有墙外边三两声的担子吆
喝。”那胡同里的吆喝是足
具韵味的，张恨水《市声拾
趣》说：“我们在北平住久
了的人，总觉得北平小贩的
吆唤声，很能和环境适合，
情调非常之美。如现在是冬
天，我们就说冬季了。当早
上的时候，黄黄的太阳，穿
过院树落叶的枯条，晒在人
家的粉墙上，胡同的犄角儿
上，兀自堆着大大小小的残
雪。这里很少行人，有两三
个小学生背着书包上学，于
是有辆平头车子，推着一个
木火桶，上面烤了大大小小
二三十个白薯，歇在胡同中
间。小贩穿了件老羊毛背心
儿，腰上系了条板带，两手
插在背心里，喷着两条如云
的白气，站在车把里叫道：
“噢……热啦……烤白薯啦…
…又甜又粉，栗子味。”当
你早上在大门外一站，感到
又冷又饿的时候，你就会因
这种引诱，要买他几大枚白
薯吃。”这也难怪闲园鞠农
会记录《燕市货声》，齐如
山会写《故都市乐图考》，
那荡漾在里巷街市间的吆喝
声、响器声是动人心弦的。
北京的好处是说不尽的
，坏处是相对好处而言的，
关心世道者往往为之楬橥。
如果读者想知道得更多，不
妨翻翻这本《北平往事》，
或许会了解得更全面、更深
入一些。
本书约略分为四辑，第
一辑十四篇，记述四季生活
，包括饮食、衣着、娱乐、
游赏、风俗诸多方面；第二
辑十篇，记述城市生活空间
，如住房、饭店、市场、公
园、庙宇等；第三辑十篇，
记述社会各阶层的生活；第
四辑十八篇，记述游踪，兼

王稼句先生从故纸堆里发掘的北京往事，一座让人恋恋难忘的城市，究竟有哪些说不完的魅力？
老北京的生活，纸上的纪录片，北京的好处是说不尽的，坏处是相对好处而言的，关心世道者往往为之楬橥。如果读者想知道得更多，不妨翻翻这本《北平往事》。

我生长江南，就北京来
说，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去
的次数也算得清楚。我的童
年是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
，从小对北京就充满了向往
。进人大学后，北京更让我
心醉神迷，要了解中国，哪
能不了解北京，即使不想如
何了解中国，北京也是应该
了解的。也就从八十年代开
始，我陆陆续续找了不少书
来读，如“北京古籍丛书”（
起先没有这个名儿，只是封
面划一，有个北海白塔图案
）、“北京旧闻丛书”、“北
京通丛书”、“北京文史资料
精华”等，各种零本也有百
来册，直到最近还在买，除
了前人旧作，也有今人著述
，如赵珩先生的《故人故事
》《百年旧痕》《二条十年
》等，另外还有不少摄影集
，如果将它们集中堆排起来
，总得有满满一大架吧。北
京读得多了，才知道一个外
省人是很难深入到它骨子里
去的，像周作人、张恨水、
纪果庵等人的写北京，虽然
已很有“京味”了，但确还不
及齐如山、老舍、傅芸子、
金受申们那样来得原汁原味
。
就这一点来说，这本《
北平往事》应该有更合适的
选家，但确实不容易找，有
能力做的或不屑去做，想做
的或也做不了，因此只得由
我来滥竽充数。虽然心惴惴
然，希望不要遇上齐滑王，
但那三百吹竽人，南郭处士
大概不仅我一个，况且我总
算还是在尽力吹的，正如《
淮南子·诠言训》说的，“自
信者，不可以诽誉迁也；知
足者，不可以势利诱也”。
于是就费时三月，将书编定
，既已木已成舟，成了客观
存在，只能让读者来评说了
。
编选民国北京旧文，姜
德明先生用力最多，先后有
《北京乎》（全两册，三联
书店一九九二年二月初版）
、《如梦令——名人笔下的
旧京》（北京出版社一九九
七年八月初版）、《梦回北
京》（三联书店二○○九年
八月初版），各本篇目，有
增补有删落，所收均一九一
九年以后写的，且都属“美
文”范畴，自具特色。近年
赵国忠先生又编了《故都行
脚》（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二。一六年十二月初版），
篇目与姜编三种均不重复，
以游记为主，兼及风情，自
然别开生面。不佞此卷，所
选篇目，则又与两位先生所
编不重复，或更注重文章的
人文地理价值，就写作时间
来说，也兼顾民国各个时期
。
关于民国北京的零篇散
章，可谓浩如烟海，就目前
的选本来说，大概仅是一粟
，正希望不断有人来做荟集
的事，让更多的读者了解旧
时北京的方方面面，同时也
为研究北京提供更多资料，
以丰富陈平原先生提出的“
北京学”这个学术课题。
王稼句
二○一九年十一月二十七
日

北京的冬天
金受申
北京是七八百年来，建都所在经过三个统一强大朝代，造成极神秘、极有趣味的古城。吾人小坐大酒缸，便可想象荆轲的苍凉古壮，一游土城便可想象胜元的强大雄威，北京真是可爱的啊！但是真实要了解北京，必须降一降您的尊严，去和故老遗民，专门技艺去打听问询，才能得一些真实的北京事。有一般自认为名流的（名流只是自认而已），以为要了解北京，须和名流远祖去问，因此晚明的作品便时兴起来。实在晚明作家的写北京，只是在那里作文章，不是给后来人留记录，所以任你躺在西山读《西山十记》，立志给三袁作耳孙，若不到卧佛寺也绝不能明了卧佛寺真实如何的。所以我的“北京通”，便是给北京的一切作个记录。我虽然乳毛已退，但作不出什么“名流”文章，只一个“实”字还作得到。我的目标是“记实”，我的手段是“勤问”、“勤记”，我的希望是读者勤指教，一字为师，笔者绝不敢怙恶不悛的。
北京的冬天，实在是极有趣味的，彤云漠漠，雪意正浓，屋中的“锅盔木”的白炉子熊熊升起，一杯苦茗，围炉静坐，听案头秋虫悠扬的叫着，比秋夜虫声又有不同的感系了。此次所谈北京的冬天，分“娱乐”、“人事”两方面，娱乐粗分“养秋虫”、“溜冰”、“熬鹰”、“排马”、“搭镖陀”、“放纸鸢”、“踢球”、“蹈狗”几项。人事粗分衣、食、住、行几项。不过此次（十二月十一日）中央电台的播音时间只有三十分钟，只把娱乐方面简单的讲了一点，已感时间的不够用，在讲时已对听众言明，将讲稿由《立言画刊》发表，又接几位关切读者来函，促我发表讲稿，实在我本没讲稿，只有一篇纲要，但为答读者雅意，和践听众之言起见，写了出来，但比较起来，比当日所讲的又详尽多了。
一、养秋虫
秋虫本称水虫，所以鸣鸟中“蓝靛颏”，口上（编者注：指张家口）水虫，就是振翅发声的秋虫，因其竞鸣于秋，所以都称水虫作秋虫的。秋虫一到九月，便留下虫卵而本身死去，直到明年夏间，才继续扬其清声的。但人类是能巧夺天工的，冬天能培植夏日的菜蔬，能焙熏春日的牡丹，能孵化夏秋的鸣虫，任你讨厌的北风，也抵不过人类青春腺的。冬天所养的秋虫有油葫芦、蝈蝈、蟋蟀、咂嘴等。养的方法是，秋天用沙土盛在浅盆内，放上三尾雌虫，命雌虫任意摔子，将中间长尾插入土中，便可留下虫卵。入冬以后，将这有虫卵的土浅盆喷上凉水，放在院中冻成薄冰，然后移人屋中，此屋必须有土炕，炕内炕外，全要升火，温度要有除僧帽牌洋烛外皆能熔化的高温度。此时冰浅盆一经高温度，立即融化，经过相当的短时期后，浅盆内水分，已渐烘干，然后再依法喷水冻冰，用火烘焙，往复七冻七焙，则虫卵已化为蠕蠕而动的幼虫了。在浅盆七冻七焙中间，每次用细马尾罗筛过，到最后一次时，虫卵变为绿色，虽小如芥子，但须足可以透明看见，也是很好玩的。幼虫孵成以后，油葫芦、蟋蟀放入“大河罐”中，罐高尺半，直径二尺，内垫三合土的底，然后将枯树皮沾湿后层层叠起，夹以白菜叶，任油葫芦、蟋蟀在其中自由脱壳，七日一壳，四十九日七壳完毕，再经几日生长，才能振翅发声。在每次脱壳时，必须自食其壳，不许遗下一点，否则便不能壮健发声。且在脱至三四壳时，即可以辨出雌雄，留下雄的，雌的便抛作猫的食料了。在五六壳时，即能看出此虫的好坏，是否能得到高价值，不必一定在第七壳完毕后方始辨明啊。至于蝈蝈的孵化程序、脱壳次数、脱壳情形，完全和油葫芦、蟋蟀一样的，不过比较严重些罢了。蝈蝈变成幼虫以后，不能混合的放在大河罐之内，要每个隔离开，放在高三寸、径寸半的小罐中，令它在小罐中脱三四壳，脱到第四五壳时，便另换高六寸、径二寸的高瓦汤罐中，中间用秫秸隔成上下两间。食物是羊肝拌豆嘴，放在白菜叶上，任其自由食用，但脱变时要用人严重的监护的。无论小罐、大汤罐，都没有盖，只用冷布罩上便可。脱到第六壳时完毕时，须用六根竹签，两个竹圈，做成和大汤罐相似的竹笼，四面用冷布糊好，留一端做出人口，放人将脱变完的蝈蝈，令它变第七壳，这时尤其严重，七日内蝈蝈的足钩在竹签上不许落下，否则前功尽弃了。孵化咂嘴，和蝈蝈一样手续，不过去路太少罢了。总起来说，养秋虫分孵虫供人清玩，只是营业，不是娱乐，另外便是买虫，供自己悦耳。买虫悦耳，自是易事。孵虫营利，就太难了，由升火进屋起，到扫炕结账止，费了多少心力，多少本钱，下手晚一点，必赔个不亦乐乎。从前“蛐蛐赵”、“四面陈”、“徐十”、“杂合面文子”、“小杨子”，都是一生弄秋虫的人物。在油葫芦、蟋蟀、蝈蝈等虫以外，梨园行某君，会孵化螳螂，点缀新年花草。睿亲王会孵化大豆青蝴蝶，用竹筒盛起，新年放出，以博一笑，价值每蝶一只纹银一两，实在只要有花椒树虫子的，都能冬日孵化的。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