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有1/4以上的女性遭受过家暴，每天有上百名女性被伴侣杀害。在美国，每分钟就有20个人遭到伴侣的侵犯。有1名女性死于家暴凶杀案，就意味着有9名女性在家暴中几近死亡。2000年到2006年期间，美国有3200名士兵被杀害，而同期内，家暴凶杀案就带走了10600条生命。

蕾切尔·路易丝·斯奈德（RACHEL LOUISE SNYDER），美国作家、记者。现任美利坚大学创意写作和新闻学副教授。
自1991年以来，斯奈德访问了50多个国家，并密切关注美国家暴问题，进行深入的走访调查。代表作《看不见的伤痕》，入选《纽约时报》年度好书，获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联合颁发的卢卡斯奖，纽约公共图书馆海伦·伯恩斯坦杰出新闻奖和希尔曼图书新闻奖。

序言
1 终了
小疯子
形影不离的姐妹
无论他心里藏着什么
爸爸万岁
那头渐渐逼近的熊
你爱的人会置你于死地
然后他们会祷告
我再也无法在那里生活
体系、意外、案件
后来
2 起始
忏悔
在鱼缸里审视暴力
致命危险俱乐部
聚集在上层
挥之不去的心魔
超级英雄的膝盖骨
一个不断探索的季节
那些破碎的人
3 中局
填补裂缝
庇护所现状
在火中
重压下的恩典
给枪上膛
真正的自由
那些活在我们心中的阴影
作者的话
后记
致谢
注释

我开着租来的车，从比
灵斯市中心前往远郊山坡上
的四层房子。房子里的男人
能看到正在前往他家的人。
他拥有望远镜般的视野，将
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群山
、平原、逃离这里的每一条
道路。很长时间以来，他一
直在回避我。这是一种消极
逃避。在来这里之前，我已
经从位于华盛顿的家到比灵
斯和他的女儿们、前妻以及
办案人员谈过话。再次来到
这座城市，我已经对这里很
熟悉了。我认识了一些警察
、律师、反家暴倡导者、旅
馆服务生，甚至认识了一名
印刷工——他的妻子经营了
一家献给女性的地下室博物
馆。
这是我第三次来比灵斯
，他终于答应和我见面了。
我和许多不愿和我交谈
的人谈过话：杀害家人的人
、差点儿被杀的人、逮捕杀
人凶手的人、在差点儿杀死
他们的人身边长大的人。像
保罗·蒙森这样的男人总是
不愿交谈，不愿将他们巨大
的损失宣之于口，因为损失
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到达的时候，我听到房
子里传来不安的踱步声。有
一刻我觉得保罗不会应门，
他改了主意，不想接受采访
了。我已经在比灵斯待了好
几天，他知道我会来。保罗
的前妻萨莉·肖斯塔已经接
受了数个小时的采访，但她
前几次请保罗来见我时，保
罗都拒绝了。说实话，我很
惊讶他最终同意了。保罗家
的前门是灰色的，没有窗户
，上面布满了凹痕。
门终于开了。保罗几乎
没看我。他有点儿驼背，面
色憔悴，一头白发，发际线
有些后退。他看起来六十岁
出头，与他的实际年龄相符
。保罗将门开大一些，避开
我的视线，做出让我进屋的
手势。他穿着蓝色衬衫和牛
仔裤，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
，下巴紧绷，看起来有些紧
张。
这座保罗自己修建的房
子给人一种刚入住的感觉。
屋内没有什么装饰，角落里
杂乱无章地堆放着敞开的箱
子。有一台镜头朝向地毯的
望远镜，似乎已经闲置。窗
外的视野被群山占据。保罗
内向安静，谨小慎微。我们
坐在餐桌前，他目不转睛地
盯着自己的手，手指划过光
滑的桌缘。桌子被成堆的文
件盖住。我随口评价了几句
租来的车，谈话由此顺利开
始。
我的父亲教了我许多关
于车的事情，包括怎样换机
油和轮胎、检查汽车的“五
油三水”、更换空气滤网以
及汽车的活塞机械原理。他
教的都是些基本常识，但已
经足够。保罗是个电气设计
工程师，基于对机器的熟悉
，他聊到车就放松了一些。
话题渐渐打开。他说，火花
塞上的线圈会放出火花、点
燃引擎。这些装置的运行是
可预测、可调整的，即使出
了故障，也能找到原因并解
决。我任由保罗一直说下去
。他告诉我，女儿们的第一
辆车都是他买的。阿莉莎的
是本田思域，米歇尔的是白
色斯巴鲁。梅拉妮很费车，
他给她买过好几辆。保罗知
道我们还没有谈及今天真正
的话题。紧张像湿气一样在
屋中蔓延。
洛奇也是个汽车迷。保
罗记得洛奇的第一辆车是辆
绿色小型欧宝。洛奇是保罗
的女婿，他娶了保罗的二女
儿米歇尔。“我记得第一次
见到他时，他正在我家门前
的路阶上停车。”洛奇开车
来见米歇尔。保罗先看到了
洛奇的车，然后才见到了他
本人。后来，在保罗的印象
里，洛奇将一半的时间都花
在了一辆福特野马上。“一
辆在组装中，另一辆只有零
件。”保罗说，“这是他的爱
好，在我看来，他花了很多
时间一个人待在车库里。”
保罗说他和洛奇的关系
一直和寻常翁婿不同。米歇
尔和洛奇在一起近十年，但
在保罗的印象里，他只和洛
奇说过一次话，还是关于那
辆野马的。洛奇曾向保罗咨
询车身烤漆的颜色。“如果
你不知道选什么，就选白色
。”保罗告诉我。白色是包
容性最强的颜色，即使不出
彩，效果也不会错。“白色
是种自成一体的颜色。”保
罗说。
二○○一年十一月，洛奇·
莫索尔通过《省下五分钱》
（Thrif Nickel）买了一把枪
。在这份分类商品广告清单
上，从雪貂到拖拉机，再到
钢琴——你想买的商品应有
尽有。买到枪后，洛奇回了
家。他到家时，米歇尔刚和
孩子们吃完晚餐。一个邻居
看到洛奇凝视着窗外。不久
，他用枪逐一杀害了米歇尔
、克丽斯蒂和凯尔，然后自
杀了。
……
在第三部分，我会叙写
那些努力改变现状、在反家
暴和防控家暴凶杀案前线战
斗的人，比如苏珊娜·迪比
和凯利·邓恩。我会探究可
以做哪些事、有哪些人在行
动。我会深入分析倡导团体
、司法制度和执法举措，了
解它们的实际情况，以及大
众对它们的看法。
在这本书中，总体上我
会用“她”代指受害者，用“
他”代指施暴者。这不是因
为我认为男人不会成为受害
者，女人不会成为施暴者，
或是我没有留意到同性伴侣
缺乏资源的事实。我也不是
没有注意到LGBTQ关系和群
体①中同样严峻的家暴现状
。我这样写的原因有两点：
其一，不论以哪种标准来衡
量，绝大多数施暴者是男性
，而绝大多数受害者是女性
；其二，固定使用“他”“她”
“他们/她们”来代指固定人
群可以保证写作的连贯性。
在我用“她”指代受害者、用
“他”指代施暴者时，请假

高口碑力作：海内外读者高分力荐，简体中文版首度出版亚馬逊4.7分、Goodreads4.5分口碑爆棚，英文原版豆瓣9.3高分！
8年走访全美家暴案，本书从受害者处境、施暴者干预、反家暴救援三方面全面解读家暴相关议题，并探索解决之道。
本书不是为专家写的，也不仅是为受害者、施暴者和反家暴者而写。

从我朋友位于芝加哥的
家的客厅窗户向外看去，景
色美不胜收。她正眺望着北
池塘自然保护区。这是一个
占地十五英亩的池塘，一片
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也是一
条吸引了包括游隼和大雕鸮
在内的二百多种鸟类和迁徙
动物的自然通道。从她家窗
户向外望去，我看到一群群
野鸭和加拿大鹅绕着池塘游
来游去。无论我在哪个季节
来到她家，她都会和我绕着
那个池塘走一圈。她会指给
我看藏在茂密水草里的乌龟
，我们会看着花栗鼠在木屑
小路上蹦蹦跳跳。偶尔，一
只苍鹭猛扑到一棵山核桃树
的长枝上。越过北池塘是湖
岸大道，然后是富勒顿大道
海滩和密歇根湖的金色沙滩
。密歇根湖长三百英里，宽
一百英里，好似一片汪洋。
每当我想起我的朋友米歇尔
时——现在我每天都会想起
她许多次，想到她在一个早
晨的一通电话里骤然失去的
一切——我的脑海中就会浮
现出这片风景。她失去了她
的家和城市，失去了日常生
活，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她
失去了那片风景。她也失去
了她的哥哥和嫂子。
米歇尔的哥哥贾森在美
国国务院工作，他的妻子洛
拉在商务部工作。他们位居
要职，常常会去往世界各地
。我对他们的了解远没有对
米歇尔那样深。我和米歇尔
已经做了二十年的朋友。我
们的友谊大多是在长时间的
散步中建立起来的。我们热
烈地谈论有关心灵和灵魂的
话题：什么样的生活是有意
义的？在一个有邪恶存在的
世界中，一个人该如何做到
时刻敞开心扉并充满爱意？
我被她的才智吸引着。米歇
尔是个自由心理治疗师，在
芝加哥的日程排得很满。我
发现，她是难得的能与我交
谈几个小时的人。
米歇尔有两个可爱的侄
女，她们是杰森和洛拉的女
儿。夏天，她们和米歇尔一
起住在芝加哥，有时会住上
一个月甚至更久。小女孩们
会和有趣的酷姑姑一起出去
玩，去城里参加夏令营。在
那些夏日里，米歇尔有时会
带孩子们到我们共同朋友的
家，孩子们玩耍时，大人们
会喝酒聊天。那时我们都住
在芝加哥。我们这群朋友是
在研究生毕业后认识的，关
系很亲密。但后来我们一个
接一个离开了。我是第一个
离开的，去了柬埔寨，后来
去了华盛顿。最后，除了米
歇尔和另外一两个人，大多
数人都搬到了华盛顿，包括
安和迈克、唐和索洛克。经
历了婚姻、生子、搬家和工
作上的变化，我们也一直都
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我们的
孩子像堂亲和表亲一样一起
长大。米歇尔会来看我们，
我们会请求她搬家。我们会
说，所有酷酷的芝加哥人都
会搬到华盛顿来。有时我会
给她一连串的理由：因为华
盛顿居民比芝加哥居民更需
要心理治疗！因为华盛顿只
是纽约的郊区！因为华盛顿
有我们！
最终，曾旅居世界各地
的贾森和他的妻子洛拉搬到
了华盛顿特区。最后他们与
我和我当时的丈夫住在同一
个社区。他们的大女儿和我
的女儿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两个女孩很亲密，并不知道
她们的父母之间有不同寻常
的联系。“你们认识的时间
比你们记得的还要长。”我
对女儿说。在她谈论这个新
朋友数周之后，我终于弄清
了真相。我还告诉她，米歇
尔是她新朋友的姑姑。米歇
尔是那种所有孩子都会喜爱
的阿姨。世界似乎真的很小
。那天早上，贾森来我家接
他在这儿过夜的女儿，我对
他说：“你不会相信的。你
妹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他咧嘴一笑。“你是那个蕾
切尔！”他说，“米歇尔的蕾
切尔！我们要告诉米歇尔，
她现在就得搬过来。”几乎
整个宇宙都在乞求她搬家。
二○一七年，贾森和洛拉
之间开始出现问题。我不太
清楚是什么问题。我确实不
知道。确切来说，我和贾森
、洛拉都不算朋友，只是我
们彼此的生活、彼此女儿的
生活有奇特的重叠罢了。在
洛拉办理离婚程序时，米歇
尔曾一度认为我可以为洛拉
提供一些好的建议（那时我
刚好离完婚）。米歇尔为我
们牵了线。我和洛拉一起出
去喝过几次酒。她显然很愤
怒，而我了解那种愤怒，就
是在说“我受够了”“我不干
了”“我要离开”。洛拉刚开
始应对离婚要走的官方手续
，这些手续会把人困住很长
时间。我也才刚刚办完了手
续。洛拉向我倾诉一些事，
这些事似乎确实和我遇到的
一些问题相似（不想离婚的
丈夫，事业心强的妻子）。
然而，尽管我和洛拉有联系
，但我不想陷入尴尬的局面
：洛拉想从那个男人身边离
开，而我是那个男人的妹妹
的密友。我们之间的关系太
复杂，因此，我尽量让我们
保持一点儿距离。我与贾森
和洛拉交往主要是让我们的
女儿一起玩、一起过夜，或
是交流学校里最近发生的事
。当米歇尔来城里的时候，
她会和我住在一起，她的两
个侄女也会来我家过夜。我
们会穿着睡衣度过一段无聊
的时光，晚上一起看电影，
早上再一起吃薄煎饼。
……
我还认为，我们需要通
过青少年项目，从根源入手
解决家暴问题。全国各地都
有帮助受家暴侵害儿童的夏
令营，但这些夏令营都在应
对暴力发生后的问题。一些
学校有干预措施，但我们不
能简单地将这一任务强加给
那些资源不足、教师超负荷
工作的学校。

在写《看不见的伤痕》
之前，我认为家庭暴力只是
降临在极少数人身上的不幸
命运。我从来没有将家庭暴
力视为一个社会问题，一种
我们可以防治的流行病。而
当真正接触家暴案件的各个
关节的时候，我才第一次将
这些故事看作一个整体。
——蕾切尔·路易丝·斯奈
德
斯奈德的非凡成就在于
，她照亮了家暴的黑暗角落
，并以此作为理解、消除家
暴的方式。正如她所说，我
们对家暴认知的欠缺是致命
的。斯奈德始终秉持着同理
心，对家暴问题进行了彻底
的考察，这也极大地推动了
针对家暴的全民讨论。
——哈佛大学&哥伦比亚
大学 卢卡斯奖

小疯子
保罗·蒙森家的布局是敞开的，客厅直通餐厅，餐厅直通厨房。他告诉我，外孙们以前会在这里跑来跑去。这是克丽斯蒂和凯尔过去来拜访他们的外公时做的第一件事，他们好像两个小疯子一样在房子中狂奔。克丽斯蒂和凯尔是洛奇和米歇尔的孩子。
保罗来自北达科他州的迈诺特，为了工作来到蒙大拿州。他的父亲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他的继父吉尔运营着一个叫伦德儿童乐园的巡演马戏团。在此之前，他是一个农场主。保罗说他“做什么都是为了钱”。米歇尔很爱她的祖父母。
“人们常常认为女孩会被像她们父亲的人吸引。”保罗说，“但我从洛奇身上看不到一点儿与我相似的地方。”
或许是洛奇的活力吸引了米歇尔，保罗说。或许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米歇尔只是个少女，而洛奇虽然显得比真实年龄二十四岁小，但已经能让米歇尔接触一个对她而言很新奇的成人世界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终日饮酒作乐，无人管束。如果米歇尔没有在十四岁时怀孕，没有在十五岁时生下克丽斯蒂，如果他没有比她大那么多，他们的恋情走向很可能会和许多青少年恋情一样——充斥着高度戏剧化和强烈的迷恋，但没有任何结果，双方都会找到新的恋人。“我认为他的年纪已经够大，因此他想要安定下来，”保罗说，“成家什么的。”
保罗说他和米歇尔几乎每天都一起吃午餐。他在附近工作，到米歇尔家里午休。但他很怀疑洛奇是否知道这件事。“我把午餐带到那里吃，她把电视调到《杰瑞·斯普林格脱口秀》（The Jerry Springer Show），我们坐在那儿一起看。”他说，“她是我最亲的女儿——没什么缘由。她也很亲我。”
保罗伸手拿了一摞用橡皮圈捆好的家庭录像DVD。他说这些是给我的。他在我来之前拷贝了这些DVD。年复一年，洛奇几乎什么都录，特别是全家几乎每周末都一起去的野营。比起节假日、生日之类的特殊场景，这些DVD更多是在记录米歇尔、克丽斯蒂和凯尔的日常生活。保罗说他看了所有的录像，而且不止一遍。他想找到任何能够预示即将发生的事情的蛛丝马迹，但什么也没有。他们看起来和其他传统家庭一样——三岁的克丽斯蒂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凯尔拿着儿童钓竿，站在溪边钓鱼。在许多录像里，米歇尔都在床上睡觉，她被摄像机吵醒，她的丈夫则在镜头后呼唤着她。保罗说“这里没有线索”。许多年后，我才鼓起勇气看这些录像。
保罗的前妻萨莉·肖斯塔与保罗一样对洛奇知之甚少，甚至在与洛奇相处的时间里也并不了解他。这对夫妻的两个年纪稍长的女儿是阿莉莎和米歇尔。她们分别在十五岁和十四岁时到保罗家与他一同生活。萨莉和保罗早在许多年前——米歇尔八岁时就离婚了。女孩们在大多数时候都和萨莉一同生活。但青春期到来后，女孩们发现在父亲那儿有着在母亲家里没有的自由。
有时萨莉给保罗打电话，保罗要么不知道她们在哪里，要么会说她们在某人的家中。萨莉开车过去，却发现她们并不在那里。一次，保罗给了萨莉一个地址，而那里其实是离开“松树山”、即将回到真实世界的男孩们的中转站。那些男孩有毒瘾或行为问题。他们因年龄太小不能坐牢，但对于他们和身边的人来说留在家里又太危险。“松树山”（Pine Hills）是问题男孩的教养所。萨莉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因为她在蒙大拿州做职业康复工作，帮助残障人士寻找合适的工作。
那天晚上，萨莉在中转站前停了车，怒火中烧地寻找着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米歇尔。回答她的男人说米歇尔来过这里，但她已经和一个叫科迪的男孩出去了。萨莉愤怒地告诉那个男人，她再也不会允许女儿到这种地方——永远不会。三个小时后，米歇尔出现了。
还有一次，萨莉在保罗家门口停下车，看到前面有一辆她没见过的绿色掀背式汽车。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但她能看出房子里有人在活动，于是更加用力地敲门，却还是没人回应。她离开了一会儿后回来再试，结果还是一样。她冲着门缝大喊，如果他们再不开门她就报警。这次有用了。米歇尔开了门。有一个头发蓬乱、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的年轻男人也在那儿。他下巴坚实得好像用力绷紧了一辈子一样，嘴唇饱满，脸颊上有痘印。这是萨莉第一次见到洛奇。他好像很害羞，避开了她的视线。萨莉让洛奇离开，米歇尔的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他不可以待在这里。他嘟囔着说他本来就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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