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评传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拉萨尔思想、拉萨尔与马克思的关系、拉萨尔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区别、拉萨尔主义对德国工人运动乃至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影响，都做了比较全面、深入的研究和分析，材料很丰富。此次新版，对于国际共运史的研究具有促进作用，也会方便对拉萨尔感兴趣的读者进行了解。

张文焕，生于1931年，西安人。1951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俄文专修科。1952年调中央编译局任翻译；同年年底被派往莫斯科外文出版局从事马恩列斯著作的翻译和出版工作。1956年回国，任国际共运史研究所研究员，曾参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校译工作。

第一章 青年拉萨尔
一、家庭和社会
二、神童、阔少和异端分子
三、一个既反对贵族又向往贵族的小市民
四、黑格尔哲学的热心信徒
五、拉萨尔和1844年西里西亚织工起义
六、拉萨尔和海涅
七、拉萨尔和哈茨费尔特伯爵夫人离婚案
第二章 拉萨尔和1848年德国革命
一、迟到的参加者
二、响应马克思的号召
三、被捕入狱和营救活动
四、两种世界观，两种不同的法制观点
第三章 拉萨尔在欧洲反动年代
一、从惊惶到极“左”
二、波拿巴主义倾向的出现
三、拉萨尔和共产主义者同盟
四、打赢官司，争得三十万塔勒
五、生活的转折点
六、向反动派求情，移居柏林
七、追求荣誉和跻身学术界——《赫拉克利特的哲学》一书出版
第四章 拉萨尔在欧洲民主运动高涨时期
一、哲学上的唯心主义转化为政治上的机会主义
二、关于农民战争问题的争论
三、关于意大利战争问题的争论
四、关于福格特问题的争论
五、关于反沙俄统一战线问题的争论
六、寄希望于国王
七、全民法学观点——《既得权利体系》一书出版
八、头足倒置的概念运动的辩证法
九、唯心史观和唯物史观的对立
十、宣扬纯粹思维产生客观世界，鼓吹和现实调和
第五章 拉萨尔在宪法冲突时期
一、宪法冲突的由来
二、《论宪法的实质》的演说
三、关于宪法的第二篇演说——《现在怎么办？》
四、同资产阶级进步党决裂——《力量和法》
五、拉萨尔关于宪法问题的演说剖析
六、对工人的第一篇演说——《工人纲领》
七、拉萨尔和马克思的两次谈判
八、受审和辩护
第六章 拉萨尔和德国工人建立独立政党的斗争
一、工人发起建党
二、拉萨尔被请出来领导工人运动
三、拉萨尔机会主义思想体系的最终形成——《公开答复》的发表
四、在法兰克福的演说。公开反对无产阶级革命
五、全德工人联合会成立，拉萨尔当选为主席
六、勾结俾斯麦，出卖工人运动
七、联合会成立后的鼓动演说。贯彻和俾斯麦秘密会谈的精神
八、工人的不满。联合会内反对派的形成
九、面临被揭露的危险
十、死神伸出了援助之手
结束语

拉萨尔是德国工人运动
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也是
一个矛盾而复杂的人物。他
短暂的一生经历了19世纪前
半叶德国工人运动历史的几
个重要时期：德国工人运动
兴起时期，1848年革命时
期，欧洲反动年代，欧洲民
族民主运动重新高涨时期。
在这几个重要时期中，他的
活动和思想都带有两重性。
先进和落后、激进和保守、
革命和反动，这些截然对立
的东西在他身上经常并存和
交织在一起。他早年因痛恨
封建贵族的压迫，产生了一
定的民主思想，与此同时他
又向往贵族的权势和奢侈生
活；他欢呼1844年西里西
亚织工起义是预示着新时代
来临的“海燕”，同时他却主
张反动政府派兵镇压起义的
织工；1848年革命期间，
他响应马克思的号召，投身
革命斗争，并为此坐了牢，
与此同时他却对伪法统和伪
法制抱有幻想；在欧洲反动
年代，他以老革命自诩，同
时他却向镇压1848年革命
的刽子手奴颜婢膝地求情，
丧失气节；在欧洲民族民主
运动高涨时期，他声称自己
举的是民主派的旗帜，实际
上他事事处处为封建反动派
辩护；在宪法冲突期间，他
积极为自由资产阶级出谋划
策，可是他的言论却受到普
鲁士封建反动派的欢迎；60
年代初，他曾帮助工人摆脱
自由资产阶级的影响，在建
立德国工人独立政治组织方
面出了一臂之力，为工人立
了功，同时他却暗中勾结俾
斯麦，妄图把新建立的工人
组织变成普鲁士王朝的工具
，从而背叛和出卖了工人政
党。像他这样把两种对立的
因素结合于一身的活动家，
不仅在德国工人运动史上，
就是在国际工人运动史上也
是罕见的。
与他的活动的两重性相
适应，拉萨尔主义也是一个
矛盾的思想体系。可以毫不
夸大地说，它是集各种小资
产阶级社会主义思想之大成
。此外，还有资产阶级社会
主义和封建社会主义思想。
这个矛盾的体系突出地反映
了小资产者的各种愿望、情
绪和幻想。小资产者受到大
资产阶级的排挤，经济地位
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落入无
产者的行列，所以他接近无
产阶级的地位，倾向社会主
义而敌视资本主义。拉萨尔
有时揭露和批判资本主义剥
削，提出一些带有温和社会
主义性质的要求，就是反映
了小资产者的这种情绪。可
是，小资产者的生活条件又
接近资产阶级，总是幻想挤
入大资产者的队伍。拉萨尔
的思想也反映了小资产者的
这种幻想。他提出把工人变
成自己企业的企业主和希望
有产阶级人士来解放工人的
主张，就带有浓厚的资产阶
级社会主义色彩。小资产者
软弱分散，把自己的命运和
小生产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眼光狭隘，喜欢向后看，留
恋旧的生产方式和交换手段
。他看不见也不相信自己的
力量，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一定要别人来既做他的代
表又做他的主宰。所以，他
常常希望有一个“好皇帝”和
“救世主”来拯救众生，解除
自己的苦难。拉萨尔想把容
克地主的普鲁士封建王国变
为工人的社会王国，希望国
王、宰相和红衣主教实行社
会主义和帮助解放工人，就
是小资产者上述思想的反映
。所以说，拉萨尔主义又包
含明显的封建社会主义因素
。总之，拉萨尔的思想反映
了小资产者既反对地主资产
阶级的挤压又想保存私有制
的天真愿望。拉萨尔主义作
为一种矛盾的体系，正是小
资产者时而狂热激进时而动
摇妥协，时而革命时而保守
的矛盾政治态度的结晶品。
当时在德国，虽然已有相当
数量的产业工人，但是手工
业者、手工师傅、工匠毕竟
占工人队伍的多数，这正是
19世纪中叶拉萨尔主义在德
国盛行的社会基础。
拉萨尔活动上的两重性
、思想上的矛盾性和他人格
上的双重性，使他成为一个
非常复杂的人物，成为德国
工人运动史上一个最有争议
的人物。对这样一个充满矛
盾性的复杂人物的评价向来
毁誉不一。褒者往往隐恶而
扬善，贬者常常瞒德而诛罪
。这本评传试图用马克思主
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拉
萨尔的一生实事求是地、历
史地进行评价，并对当时社
会环境和拉萨尔思想发展的
关系、他的哲学上的唯心主
义和政治上的机会主义的关
系作一些初步探讨。

斐迪南·拉萨尔（Ferdinand Lassalle，1825-1864）活动上的两重性，思想上的矛盾性和他人格上的双重性，使他成为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成为德国工人运动史上一个最有争议的人物。
像他这样把两种对立的因素结合于一身的活动家，不仅在德国工人运动史上，就是在国际工人运动史上也是罕见的。

拉萨尔这个人是死了，
但是他所鼓吹的那一套机会
主义思想仍继续影响着德国
工人运动。
拉萨尔死后，他的门徒
施韦泽等不顾拉萨尔同俾斯
麦勾结的事实，继续搞对拉
萨尔的个人崇拜，推行拉萨
尔的机会主义路线，一个时
期内，拉萨尔的思想在德国
工人运动中几乎居统治地位
。只是到1869年，德国工
人运动中的革命派威·李卜
克内西、倍倍尔等在马克思
恩格斯的关怀下建立了德国
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
），接受马克思领导的第一
国际的革命纲领。从此，德
国工人运动中马克思主义和
拉萨尔主义的斗争便通过两
个对立的组织在激烈地进行
着。
德国工人运动中的无产
阶级革命力量在不断发展壮
大，马克思创立的科学社会
主义学说在同各种非无产阶
级社会主义流派的斗争中取
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是
，到1875年两派由于形势
的需要而实行合并的时候，
那些原来反对和揭露过拉萨
尔的人，如威·李卜克内西
等，由于自己没有彻底摆脱
小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却
在他们参与起草的哥达纲领
草案中接受了拉萨尔的信条
。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哥
达纲领把拉萨尔关于国家帮
助合作社的主张当作医治一
切社会病症的绝对正确的和
唯一的良药，并接受了拉萨
尔的铁的工资规律理论。恩
格斯说：“这是我们党在道
义上的一次巨大失败。我们
的党改信拉萨尔的信条了。
这是怎么也否认不了的。纲
领的这一部分是卡夫丁轭形
门①，我们党就从这下面爬
向神圣拉萨尔的赫赫声名。
”②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
写了著名的《哥达纲领批判
》，“其中第一次明确而有
力地表明了马克思对拉萨尔
开始从事鼓动工作所采取的
方针的态度，而且既涉及对
拉萨尔的经济学原则，也涉
及对他的策略”③。
在马克思从理论上对拉
萨尔主义进行了全面彻底的
批判后，拉萨尔机会主义的
影响并没有立即完全消失。
到了1879年，德国社会民
主党内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赫希柏格、伯恩施坦、施拉
姆（即臭名昭著的苏黎世三
人团）又出来宣扬拉萨尔主
义。他们反对无产阶级政党
的阶级性质，要按拉萨尔的
精神把社会民主党变成“一
切富有仁爱精神的人”的全
面的党。他们主张，社会民
主党不应当是工人党，它不
应当招致资产阶级或其他任
何人的怨恨；他们反对社会
主义革命，主张在旧制度范
围内实行一些小资产阶级的
补补缀缀的改良。恩格斯写
了著名的《通告信》，对赫
希伯格等人宣传的拉萨尔主
义阶级调和论进行了严肃的
批判。
《哥达纲领批判》和《
通告信》都是在德国社会民
主党领导之间内部传阅的，
当时没有公开发表，广大党
员和工人都不知道。在
1878—1890年俾斯麦政府
实行《反社会党人非常法》
期间，社会民主党人受到迫
害，大敌当前，又不能认真
讨论和清算拉萨尔主义。直
到1891年，即在反社会党
人非常法废除以后，社会民
主党准备召开代表大会修改
党纲时，恩格斯才不顾重重
阻挠，把马克思的《哥达纲
领批判》公之于世，使广大
党员和工人群众看到拉萨尔
主义的反动本质。
……
1891年，恩格斯在给考
茨基的一封信中，对拉萨尔
的一生作了客观公正的评价
，也指出了在评价拉萨尔的
时候应持什么样的态度。我
把恩格斯的话抄在这里，作
为今后进一步深入研究拉萨
尔的指针。
恩格斯说：“拉萨尔属于
历史已有26年了。如果他在
非常法时期没有受到历史的
批判，那么现在终于到了必
须进行这种批判并弄清拉萨
尔对马克思的态度的时候了
。掩饰拉萨尔的真实面目并
把他捧上天的那种神话，决
不能成为党的信条。无论把
拉萨尔对运动的功绩评价得
多么高，他在运动中的历史
作用仍然具有两重性。同社
会主义者拉萨尔形影不离的
是蛊惑家拉萨尔。透过鼓动
者和组织者的拉萨尔，到处
显露出一个办理过哈茨费尔
特诉讼案的律师面孔：在手
法上还是那样无耻，还是那
样喜欢把一些声名狼藉和卖
身求荣的人拉在自己周围，
并把他们当作单纯的工具加
以使用，然后一脚踢开。
1862年以前，他实际上还
是一个具有强烈的波拿巴主
义倾向的、典型普鲁土式的
庸俗民主主义者（我刚才看
了他写给马克思的那些信）
，由于纯粹个人的原因，他
突然来了转变，开始了他的
鼓动工作。过了还不到两年
，他就开始要求工人站到王
权方面来反对资产阶级，并
且同品质和他相近的俾斯麦
勾结在一起，如果不是侥幸
恰在那时被打死，那就一定
会在实际上背叛运动。在拉
萨尔的鼓动著作中，从马克
思那里抄来的正确的东西同
他自己的批判通常是错误的
论述混在一起，二者几乎不
可能区分开来。由于马克思
的批判而感到自己受了伤害
的那一部分工人，只了解拉
萨尔两年的鼓动工作，而且
还是戴着玫瑰色眼镜来看他
的鼓动工作的。但是在这种
偏见面前，历史的批判是不
能永远保持毕恭毕敬的姿态
的。”①

由于马克思的批判而感
到自己受了伤害的那一部分
工人，只了解拉萨尔两年的
鼓动工作，而且还是戴着玫
瑰色眼镜来看他的鼓动工作
的。但是在这种偏见面前，
历史的批判是不能永远保持
毕恭毕敬的姿态的。
——〔德〕弗里德里希·
恩格斯
评价拉萨尔是困难的，
因为这不是古代英雄的单纯
的灵魂，而是非常复杂的现
代灵魂。首先引人注意的是
他身上的两个似乎不相容的
突出的特点：民主主义的思
想方式、对人民权利的深厚
感情和追求统治和权力的欲
望。
——〔德〕斯特格曼

一、家庭和社会
斐迪南·拉萨尔，1852年4月11日生于德国东普鲁士布勒斯劳城一个犹太人家庭。他的父亲是个殷实的绸缎商人，50年代曾经营煤气股票生意。
在德国封建社会日趋瓦解、资本主义方兴未艾的时期，东普鲁士不少犹太人都是靠寄生的商业而发财致富的。拉萨尔的家庭就是这样一个商业资产阶级暴发户。
德国资产阶级的发展具有小资产阶级的性质：软弱无力、步履维艰、目光短浅、瞻前顾后、动摇妥协。它注重小眼小孔的利益，陶醉于微小的盘剥和伟大的幻想。它不想花费气力去彻底反对封建制度，为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开辟道路，总想通过简便的办法把封建君主国变为资产阶级的君主国。它想利用工人去逼迫封建压迫者向自己让步，而它自己对工人却不想作出任何让步；它总是用劳资协调一致的空话来哄骗工人，让他们替自己火中取栗，然后就背叛和出卖他们。德国资产阶级的另一个特点是，在对旧势力的实际斗争中软弱无力，但在抽象思维领域中却强大无比。它通过各种关于概念发展变化的唯心主义哲学体系来表达自己变革现实的愿望。
德国资产阶级犹太人的特点是注重实际需要和恪守利己主义原则。他们把做生意作为自己的世俗偶像，把金钱作为自己的尘世上帝。
拉萨尔的家庭既具有犹太人的本质，又具有德国新兴资产阶级的特点，它把这二者融为一体，成为典型的近代普鲁士商人家庭。
这种家庭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充满了资产阶级的庸俗性和犹太人的实利精神。狭隘的眼界、琐碎的商务、巧于盘剥平民、曲意逢迎权贵，当时普鲁士一般商贾的这些特点，在拉萨尔的家庭中显得特别突出。这个家庭的话题经常是商界的趣闻、生意的好坏、行情的变化，偶尔父子之间也讨论一些哲学问题，探讨概念的独立发展。
拉萨尔的家庭就像一面镜子，反映着当时德国的一般社会状况。
德国资本主义是按照普鲁士式的道路发展的，这使得当时的德国社会充满了小市民的鄙俗气。恩格斯在谈到18世纪末德国的状况时说：“除了卑鄙和自私就什么也没有；一种卑鄙的、奴颜婢膝的、可怜的商人习气渗透了全体人民。一切都烂透了，动摇了，眼看就要坍塌了，简直没有一线好转的希望，因为这个民族连清除已经死亡了的制度的腐烂尸骸的力量都没有。”①直到德国1848年革命前后，这种状况都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这样一种庸俗的社会环境，使得德国的许多政治家以及一些杰出的诗人和学者都染上庸人的习气。拉萨尔尽管很有才华也未能免俗。他无力克服包围着他的那种商人习气、犹太俗气和整个社会的鄙俗气。不仅如此，他身上的那许多否定因素（虚荣心、领袖欲等）还促使他去迎合这种鄙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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