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陈岱孙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对2012年出版的《岱岳长青——陈岱孙纪念文集》作了修订，同时组织专家学者和青年学生踊跃投稿，新增近二十篇文章和陈岱孙先生的大量珍贵照片，结集出版，谨此纪念经济学一代宗师。

编一 水木芊芊 南渡苍茫
经济泰斗 典范永存/顾毓琇
访芑公 忆岱师/洪同
学而不厌 诲人不倦/巫宝三
道德文章 与世长存/戴鸣钟
岱孙师超人的记忆力/张骙祥
怀念陈岱孙恩师/张德声
清华受教忆岱孙师/蔡孝敏
记岱孙师数事/戴宜生
怀念陈岱孙老师/薛寅
恪庄肃穆 淡泊自持/蔡麟笔
忆我的恩师陈岱孙先生/罗会文
怀念陈岱孙老师/胡世凯
怀念陈岱孙恩师/谭振樵
文章风范润千秋/张培刚
悼念陈岱孙先生/宗璞
一代师表/韩克信
陈岱孙：一代学人的终结/鲲西
忆陈岱孙老师在西南联大/宋同福
陈岱孙老师和《展望》壁报/刘彦林
我的老师陈岱孙/王传纶
高山仰止 风范长存/诸有琼
纪念导师陈岱孙/俞成
陈岱孙老师的精神长存/任凤台
一个伟大的爱国者/李贵凤
感谢教诲/侯舒华
我钦敬的陈岱孙先生/任继愈
师恩难忘/张定华
万世师表 遗风永存——琐忆岱孙师/陈羽纶
风态卓殊 无怠无畏/钱亿年
悼念一代宗师陈岱孙/钱幕年
浓浓师生情/肖德义
永远怀念陈岱孙教授/郑国安
忆陈岱孙教授/何燕晖
西南联大的灵魂和骄傲——在清华大学陈岱孙先生塑像揭幕仪式上的讲话/郝诒纯
陈岱孙先生与清华经管学院/曲文新
编二 燕鸣悠远 济世情长
缅怀一代宗师陈岱孙教授/胡代光
淡泊名利 学贯中西/张友仁
在陈岱孙教授百岁诞辰纪念会上的发言/范家骧
弦歌不绝 道德文章/厉以宁
怀念陈岱老/石世奇
最好的纪念/王德炳
一数之差 一袭布衫/刘伟
一代名师 后学楷模/海闻
一棵能给人荫凉的大树/晏智杰
追忆先师陈岱孙先生/晏智杰
与时俱进，求实创新，追求卓越/晏智杰
百年校庆忆岱老/张秋舫
难忘的教诲/蔡沐培
我失去一位良师益友/商德文
高山仰止 景行行止/高天虹
追忆平凡事 缅怀陈岱老/何绿野陈为民
玉山高与阆风齐 玉水清流不贮泥/平新乔
我记得/刘文忻
深情怀念恩师岱老/王志伟
等您，在燕园……/胡坚
陈岱老与《经济科学》/于小东
经学济世宁静致远/薛旭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王曙光
一生清高，三立不朽/王曙光
人民的经济学：院系调整中的北京大学经济学科/刘群艺
陈岱孙早期经济思想的特征及其缘起/张亚光 毕悦
追忆岱老对我的悉心关怀/孔繁敏
浊世翩翩迥不群/汤燕
文章永在 风范长存/林其屏
求实的学风 博大的胸怀/梁小民
永不磨灭的记忆/徐慧荣
一株挺拔的劲松/黄范章
献上一瓣心香/钟民
导师风范励人前行/辛守良
三清精神/王梦奎
虚怀若谷的经济学大师——陈岱老/牛德林
岱者，泰山也/刘晓东
和陈老在一起的日子/刘姝威
追忆陈岱孙先生/胡景北
北大的“国宝”——陈岱老/张宏
敬忆陈岱孙先生/陈芳
编三 蜡炬春蚕 吾国吾乡
陈岱孙对探索经济改革理论基础的贡献——来自俄罗斯的观点/博罗赫
一代宗师 教泽流芳/陶大镛
一代宗师关心后辈成长——缅怀岱老为我国金融系统培养研究生二三事/甘培根 唐旭
我国西方经济学研究的引路人陈岱孙先生/谭崇台
自由之意志 独立之精神/程巢父
陈老师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罗承熙
深切的思念/胡企林
关怀后辈学子的楷模/蒋自强
忆陈爸/周如革
经济学界“不老松”/王健平
记陈岱孙先生与中央财经大学/杨禹强
八年前的一件往事/海波
心中往事/李依真
深情怀念岱孙伯父/陈俱
我的大伯父陈岱孙/陈彬 代明
世纪同龄人/唐斯复
我的大舅——陈岱孙/唐立苏
听舅公讲故事/唐晖 徐燕萍
舅公，您好吗？/陈晴
忆岱孙伯公/陈郁
他的生命因孤独而见深邃/萧冰
陈岱孙 林中此路/李俊兰
一棵大树——陈岱孙/李彦春 甄蓁
后人叙谈陈岱孙/阳子
记忆与传承/王乐仪
编四 稳德如川 弦歌永扬
陈岱老学术精神纪念/唐琦
一生只为一件事来/张轶龙
汲汲于求知，戚戚于众生/吴群锋
纪念陈岱孙先生诞辰120周年/刘子宁
静坐听雨/戚逸康
忆陈岱孙先生/周凌云
追思陈岱孙先生/邓尚律
先生之风 山高水长/沈博
松石为骨 清泉为心/毕悦
传承中的“变”与“不变”/张皓辰
陈岱孙教授学术年表/晏智杰 刘昀
代跋：陈岱孙先生的三重身份/刘昀

30多年前，我们1977级
毕业的时候，曾有一个约会
，约定在跨入新世纪、毕业
20周年的时候，无论人在何
处，境况如何，都要重聚燕
园。那时，我们的系主任陈
岱老曾答应我们，到时他会
在校门口迎接大家。2002
年春天，当我们从全国，乃
至世界各地回来时，岱老却
没能等到我们。细想起来，
岱老已离开我们15年了，但
对岱老的敬仰、思念却紧紧
地萦绕在我们心头，并未因
先生的离去而有丝毫的淡漠
，却反而伴随着我们对生活
的感悟、积淀而愈发凝重。
因为岱老在我们的心中是一
种神奇、一份美丽，我们怀
念他，并不仅仅是对先生的
思念，同时也是我们自身的
一种享受。
所以，在岱老不在的日
子里，他的亲人、他的朋友
、他的学生，以各种方式，
不断地诉说着他的一切，这
是源于心灵的纯粹的倾诉，
我想岱老应当能够听得到，
因为，他是那样地热爱他的
亲人、朋友和学生；这是基
于后人责任感的驱使，我想
岱老应当能够理解，因为，
我们需要把先生创造的神奇
和美好一代代地传下去。因
而，在岱老过世15周年的时
候，就有了这部修订、扩充
、再版的纪念文集。
记得1998年岱老去世一
周年时，岱老的铜像落成，
我的女儿曾给陈老爷爷的铜
像献上一束花，那时她还小
。现在她已从北大毕业几年
了，或许她会依稀记得陈老
爷爷的模样，但我真不知道
她及她的同辈能否记住陈老
爷爷这样的中华民族优秀儿
女铸就的我们民族的伟大品
格。我想这是不应该被忘却
的，因为美应当是永恒的，
美更是需要继承的。这就不
仅需要我们用文字和语言向
我们的后代展示前辈创造的
辉煌，更需要我们自身继承
和光大前辈优秀传统的实践
，让高尚和美好的清泉在一
代又一代人心中不停地流淌
。
去年，岱老的后辈、我
的学生刘昀（北京大学经济
学院1989级）写了一部岱
老的传记，记载的时间是
1900年到1952年，取名“孤
帆远影”。作者送我一部，
读下来，真贴切，“孤”“远”
是精神的高贵，高贵便愈显
稀缺，稀缺便越需呼唤。这
部纪念文集即为一种呼唤，
或许尚微弱，但相信会越来
越强烈，因为我们越来越发
现需要这种精神。
刘伟
2012年2月24日于北大再
改定

本书收录了陈岱孙先生的亲友、学生等数十人对陈岱孙先生的回忆文章。文集对于研究中国早期经济学教育有着特殊的意义，且收录了陈岱孙先生的数十张珍贵照片，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和史料价值。
陈岱孙教授的人格与功绩堪与古之圣人比肩，足可垂范后世。

陈岱孙先生的三重身份
刘昀
陈岱孙先生一身兼具三
重身份：学者、教师、教育
家。
陈岱孙是一位优秀的学
者。
他的求学经历无与伦比
，而他在治学的黄金年龄段
由于担负教学和校务行政管
理责任，以及国家遭遇大战
等种种原因，始终没有机会
塌下心来构建起属于自己的
学术理论体系。教学的任务
是繁重的，治校则是基于教
职员们的信任而挑起的又一
份担当，历史证明陈岱孙没
有辜负这份重托。不过如此
一来，他留给自己治学的时
间就非常有限，只能利用假
期，以及在平日里见缝插针
。
自1927年起，清华大学
的财政学课程一直由陈岱孙
主讲，他是典型的讲义派，
备课十分用功，讲义一遍一
遍地讲，一遍一遍地改，却
总是觉得无法令自己完全满
意而不肯拿出来出版。学生
们则发现，在陈岱孙课上记
的笔记，不增不减就是一篇
浑然天成的好文章。西南联
大时期的研究生任继愈回忆
说：“这种出口成章的才能
，联大教授中只有两位，一
位是陈先生，另一位是冯友
兰先生。”
《比较预算制度》是陈
岱孙青年时期立志要编写的
财政学系列教材的第一部，
心血灌溉八年之久，但未及
问世便在抗战烽火中毁于一
旦。之后，由于研究条件所
限，再之后，由于国家政治
经济环境的变化，他的主要
研究领域从财政学转向经济
学说史。在不堪言问的
1957-1976年的20年间，他
没有发表过一篇论文，没有
做过一次学术演讲。因此，
我们不难理解，作为一代经
济学宗师的陈岱孙，何以只
留下一部两卷本的文集存世
（指《陈岱孙文集》，上下
卷，陈岱孙著，晏智杰编，
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出
版）。
尽管如此，陈岱孙仍出
色地践行着经济学家的社会
责任和学术良知。
20世纪三四十年代，陈
岱孙是一名活跃的撰稿人。
战前战后，在平津地区的《
益世报》《大公报》《独立
评论》《现代知识》《清华
学报》，抗战中，在大后方
昆明和重庆的《今日评论》
《新经济半月刊》，他经常
发表社论和时评，在财政、
金融、国际收支、经济主权
、战时建设，乃至内政外交
等多个领域提出独立主张，
对当局的政策始终保持批判
和质疑的清醒立场。
陈岱孙识见敏锐，文章
讲的桩桩件件都是国家当时
的头等大事，他学养深厚，
经济学是看家本领，此外，
政治、法律、历史、社会、
哲学功底均很扎实，加上国
文功夫了得，文章一气呵成
，立论鲜明，理直气壮，针
砭时弊，鞭辟入里，当世之
人读罢之后的快意令今人可
以感同身受。其中一些名篇
，如《“均衡”概念与动态经
济》《我们的经济运命》《
通货膨胀与岁计》《中美卖
银协定》《抗战中的经济政
策》《经济自由与政治自由
》等，多有普世和现实意义
，隔了七八十年仍值得反复
阅读。
1933年，陈岱孙作为中
国代表团专家赴伦敦出席旨
在缓和世界经济危机的国际
经济货币会议。这个在今天
看来绝对是扬名立万的机会
险些被他拒绝，原因只是他
个人所坚持的学术观点与代
表团挂名团长宋子文的立场
不合。这是一件可以令当下
许多知识分子汗颜的事。
1945年，抗战胜利，重
庆谈判期间，陈岱孙等十人
联名发表《国立西南联合大
学张奚若等十教授为国共商
谈致蒋毛电文》（即“十教
授公开信”），呼吁国共两
党“正心诚意，循宪政之常
轨，以运用其党力，诚能以
实际之措施求人民之拥护，
藉人心之归向作施政之指针
”，实现国内和平。
1946年，陈岱孙等41人
联名发表《北平名流对于东
北问题的意见》，抗议苏联
红军逾期滞留中国东北，呼
吁国人警惕“九·一八”事变
重演。
1947年，陈岱孙等16人
联名发表《我们对于经济改
革方案之意见》，批评国民
政府关门炮制的经改方案“
对于过去种种错误，未尝虚
心检讨…‘对于目前经济危机
，并无救治之能力”，表达
了完全失望之意。
经济学是致用之学，这
是陈岱孙的毕生信条，而且
身为表率。
陈先生是一位天生的教
授。
他的课堪称条理清晰、
稳重得体、细致周密的典范
，学生对此印象深刻。有人
回忆道，“无论哪样艰深的
理论，总是有条不紊地，分
析得很仔细，灌输在听讲人
的脑中”“听陈岱孙讲课是一
种享受，无论谁，只要上过
他的课，不能不赞叹他的口
才，虽然是福建人，可是国
语讲得够漂亮，一个一个字
吐得很清楚”“在上课的时候
，学生没有一个敢作声的，
只精心凝听，因为他的声音
是有节奏的，有韵律的，能
使人如同听音乐一样，起着
一种内心的快感”“一言一义
无废辞，同学伏首急书，下
课略加整理，即为一完整之
讲稿”。
课堂上的陈岱孙衣冠整
洁，一丝不苟，举止高雅，
兼有中国学者风度和波士顿
少年派头。“岱孙师伟岸修
长，双目炯炯，予人第一印
象，可望而不可即，颇有高
山仰止之感。”每次上课，
他总会提前几分钟站到教室
黑板前，板书本堂课的提纲
和参考书目，上课铃一响便
准时开讲，如有学生迟到，
则必约略重复一次。他一般
很少提问，但乐于回答学

经济泰斗 典范永存
顾毓琇
本人于1932年秋返母校清华任教，担任电机系教授兼主任。是时工学院新成立，由梅贻琦校长兼任工学院院长。原有土木工程系，由施嘉炀教授兼主任。新成立的机械工程系，由庄前鼎教授兼主任。1933年春至1937年冬，本人兼任工学院院长，1935年，兼任航空研究所所长及无线电研究所所长。
清华大学原有文学院，由哲学系教授冯友兰兼任院长。理学院1929年起由物理系教授叶企孙兼任院长，1937年由吴有训教授接任。法学院由经济学系教授陈岱孙兼任院长。
抗战以前，由1933年至1937年，清华文、理、法、工学院院长，分别由冯友兰、叶企孙、陈岱孙及本人担任，合作年间，实感欣幸。叶企孙，清华1918年毕业，公费赴美，1923年在哈佛大学物理系得哲学博士。陈岱孙，清华1920年毕业，公费赴美，1926年在哈佛大学经济系得哲学博士。本人清华1923年毕业，公费赴美，1928年在麻省理工学院电机系得科学博士学位。以生年计，叶企孙生于1898年，陈岱孙生于1900年，本人生于1902年，各差两年，得博士学位时分别为1923年、1926年、1928年，相差两年至三年。同在美国剑桥的哈佛或麻省理工学院深造，亦可作为“三剑客”也。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清华、北大及南开三大学奉教育部令合组长沙临时大学，后迁昆明成立西南联合大学。本人在长沙临大半年，1938年春，参加抗战政府，担任教育部政务次长，因此向北大蒋梦麟校长及清华梅贻琦校长请假。后虽然因公曾屡次赴昆明访问西南联大，但未能继续任教，殊为憾事。
陈岱孙先生继续在西南联大担任经济学系主任，抗战结束，岱孙先生奉清华梅校长命，先赴北京，筹备复校，工作艰巨。1946年秋，清华在北京原地址复校，岱孙先生之功不可没。1952年10月，全国高等学校院系调整。清华之文、理、法三院并入北大。因此，冯友兰、叶企孙、周培源、黄子卿、陈岱孙诸教授改调北大，继续培养人才。北大增加许多名教授，而清华损失甚大。
本人于1973年由美首次返中国，叶企孙兄因病未能见面。但周培源（时任北大校长）兄宴请，得与冯友兰、陈岱孙、黄子卿诸兄面晤，殊觉欣幸。本人又于1979年、1983年、1986年返国，故得与周培源、冯友兰及陈岱孙诸兄晤面畅谈，甚为亲切。
忆1986年访大陆，本人向政府建议“股份制”对于国营及民营事业均可试办，且对吸收外资、侨资或可有助。事后请教陈岱孙兄。岱孙兄在哈佛名校专研经济，对资本主义及市场经济富有研究。现在中共中央经济开放，趋向“市场经济”，对硕学鸿儒如陈岱孙教授者十分重视，并时常请教。当时清华校友姚依林荣任国务院副总理，对岱孙师十分尊敬。因此本人推测，陈岱孙教授经济学识必曾引起外人不知之作用。
后本人收到《陈岱孙文集》两巨册，乃知岱孙兄不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有研究，且能配合“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融会贯通。今姚依林副总理遽归道山，而清华校友朱镕基副总理不久将升任国务院总理，还亲自兼清华大学管理学院院长，乐育青年，亦早接受岱孙老师的熏陶。朱氏对国家经济开放，用最大毅力实施，使通货膨胀自20%减至5%，国有企业大幅整顿，金融波动不受影响，人民币并不采取贬值措施，对世界经济大有稳定作用。
岱孙兄一生致力经济教学，培养英才。由清华至西南联大，由联大回清华、北大，教化所及，桃李春风，不胜钦敬！
岱孙兄长本人两岁，与冯友兰兄均臻高寿，较之叶企孙、吴有训二兄谢世，晚了20年，乃国之大师也！国之人瑞也！
经济泰斗
典范永存
1998年2月6日，时年9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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