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书：上海生活》是作家罗海的城市主题散文集。作者用细腻的文笔，以交错的目光写下了、呈现了上市民的市井生活。那些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都汇成了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经历，那些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记忆中的点缀。书中文字简洁质朴，处处流露温情，让读者能有感触和共鸣，书中也记录了作者成长经历和对这座城市的留恋温暖记忆。

罗海，广西柳州人，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有文字发表于《散文选刊》《广西文学》《山西文学》《山东文学》《安徽文学》《黄河文学》《青岛文学》《红豆》《金沙江文艺》《椰城》《文化月刊》《回族文学》《火花》《经典杂文》等300多家报刊。

床
阁楼
客厅
澡堂
老虎灶
悦丽孃孃的卧室
饭厅
泡饭
捂窟
汤婆子
厨房
酱瓜
春卷
红肠
棍钝
从一碗红烧肉里我承传了母亲什么
买包子
煤炉
天井
四合院
用桂柳话给众亲朗诵课文
复兴中路
卡卡
静静
乌鲁木齐中路261弄14号
编组站
弄堂
五原路
五原路菜市场
北京东路607弄6号
买书
上海图书馆
客居
在上海的幼年时光
听听那冷雨
可以预约的雪
去电影院看电影
上海植物园
西郊公园
对着梧桐树哭泣
在天井里洗冷水澡
淮海中路
49路
恩奶
外滩
第八羊毛衫厂
马桶
冠龙照相材料商店
母亲的口头禅：戆大、小猪头、摸栗子
母亲的又一句口头禅：辣一记大头尼光
你拎着菜刀干什么
襄阳公园
大白兔奶糖
《解放日报》
在上海骑自行车
上海展览馆
虹口公园
上海火车站
乘海轮去上海
游戏
玩具
纸牌
菜谱
母亲的歌声
母亲过去的踪迹
龙华殡仪馆
城门开
后记 城市在向作家的灵魂招手

长江的尽头是大海生活
的尽头是重生
刘月潮
一个不见一点星光却亮
着无数灯火的夜晚，罗海兄
忽然来电，嘱我为其新书《
城市书：上海生活》作序。
我很意外，本想推辞，一来
我从未为别人作过序，二来
我好像还不具备作序的资格
与分量。但罗海兄语气殷切
，不容反驳，似乎这事非我
莫属。我也没再多说。我和
罗海兄等人难得秉性相投，
相知相惜，便欣然应允。
或许，我离作序的分量
还很远，但上海却一度离我
很近，确切地说，上海离我
家乡安庆一直很近。
我家乡的南面有一条江
，日夜奔腾不息地淌过，它
可不是一般的江，而是滚滚
东逝水的长江。
大约懂事的时候，我才
知道身边淌着这么一条闻名
于世的江。听说江面很宽阔
，浩荡的江水里行驶着一只
只偌大的轮船。尤其是客船
，远比学校操场还要大，有
好几层楼那么高。一条客轮
能装下好几百人。
只要顺着这条江，跟着
流淌的江水一路走下去，就
走到了这条江的尽头，就走
到了繁华的上海。长江的尽
头是大城市上海，长江的尽
头也是烟波浩渺无边无垠的
大海。
十二三岁时，父亲带着
我进了趟城，我才见到了长
江。到江边的迎江寺已快中
午了。站在防洪堤上，看太
阳普照着天地万物，宽阔的
江面上波光粼粼，惊涛拍岸
；江面上轮船穿梭不停，客
轮鸣着长笛一点点靠近码头
。而身后，寺里一缕缕香烟
缭绕不去。在这人间烟火里
，我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了上
海，它就在这条江的尽头。
听大舅说，上海很大，
大到人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上海一到夜晚到处点着亮灿
灿的灯，上海女人说话甜得
黏人……大舅十六七岁时在
上海的餐馆端过盘子。那时
端盘子是要真功夫的，大舅
能一手托着七八个菜盘，可
见那时连当店小二都是不容
易的。
大舅只端了两三年盘子
，上海就解放了。上海一解
放，大舅就只好回家乡干农
活儿了。
回到家乡的大舅很少提
起自己在上海的事，似乎对
这段上海经历讳莫如深。
或许，上海从此一直深
埋在大舅的记忆里，从不轻
易开启。我想，一如罗海兄
，关于上海生活的书写同样
是对一座城市深处的记忆。
或许，一个人内心隐秘的深
处及拐弯抹角的地方才是文
学最应该抵达的地方。
大舅的沉默为他在乡村
赢得了某种尊重。乡亲们一
致认为他到过上海，在餐馆
跑过堂，见过大世面。确实
，大舅一辈子深谙人情世故
，待人不缺情理，微言慎行
，不卑不亢地。活着。
从大舅身上，似乎令人
洞察一座城市的往事，而罗
海兄却用自己的书写见证了
一座城市的尊严。
更多的时候，长江在我
的想象中，上海更是在我的
想象里。我感受深切的是，
一年吃不到几颗的、稀罕的
大白兔奶糖，还有几年也穿
不上一双的回力鞋，都产自
上海。大白兔奶糖透着牛奶
的香味，回力鞋特别好穿，
跑起来跟脚。我和罗海处在
同一个地理的维度上，我在
向往上海的甜度、速度和美
好时，此时罗海也正生活在
我的想象中。
我不知罗海在黄浦江畔
，是否会想象长江来自哪里
，在他的梦境里他是否到达
过我所在的地方。多少年来
，正是作者和读者在内心深
处共同搭建起关于生命的一
条隐秘通道，一切才那么令
人着迷，才构成了书写的重
量及维度，才丰富着罗海灵
魂地图的经纬。
这是罗海的文学地理，
也是《城市书：上海生活》
给我的启示。
《城市书：上海生活》
每一章都独立成篇，全书内
容环环相扣，浑然一体，凸
显了长篇散文结构的宏大，
而又严丝合缝，每一章都是
一篇独到精致的散文，也是
作者对上海市民生活的一种
深情致敬和书写。
……
在《客厅》一节中，罗
海借父亲的口讲述了外祖父
的豁达与睿智。多少年来，
外祖父在这个大家庭就像一
个不存在的人，但又像定海
神针一般。
外祖父心中到底藏了多
少往事？他作为一个时代的
亲历者和参与者，似乎洞察
这人世间一切的人情世故和
兴衰成败，也洞见了一个时
代太多人的命运走向。
阅读《城市书：上海生
活》，不仅是阅读一个大家
庭的过往，也是阅读上海某
个年代的历史缩影，同样是
阅读一个时代的过往，去感
知生命时空里更多的领悟。
这正是《城市书：上海
生活》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城市书：上海生活》
还有许多的艺术特色，在这
里就不一一探讨了，我相信
，它带给我们更多的是生命
启示和对智慧的认知。
作为时代的记叙者，某
种意义上罗海兄是对地理和
记忆的双重书写。
罗海兄生活阅历丰富，
在上海、广东、广西、安徽
几地辗转生活，青年从军、
复员、进体制，出体制，干
个体户，开摄影公司。生活
履历丰富，书写驾轻就熟，
其创作有着天生的优势。我
一度建议他远离这种幸福的
花园，好在罗海兄也对此有
所警醒。但我在此还是提醒
罗兄，这种经验式写作，缺
乏应有的艺术创造力，会逐
渐对文本产生天生的伤害。
一年前，我才和罗海兄
相识，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长我三岁，为人处世敦厚
持重，

《城市书：上海生活》每一章都独立成篇，全书内容环环相扣，浑然一体，凸显了长篇散文结构的宏大，而又严丝合缝，每一章都是一篇独到精致的散文，也是作者对上海市民生活的一种深情致敬和书写。
《城市书：上海生活》以“我”（儿童）作为独特的叙述视角，记叙了我身处上海一个大家庭的部分生活及片段，物质的，精神的，以及关于生命的所有能进入“我”视角的事物，《床》《阁楼》《客厅》《澡堂》《老虎灶》《悦丽孃孃的卧室》《饭厅》《泡饭》《捂窟》《汤婆子》《厨房》《酱瓜》《春卷》《红肠》《馄饨》《从一碗红烧肉里我承传了母亲什么》《买包子》《煤炉》《天井》《四合院》《用桂柳话给众亲朗诵课文》《复兴中路》等众多篇章，无一不是从普通的事或物入手，用大量素描的内容去记述，以儿童的心理与情感去感知一个大家庭的日常生活，用童年和成人交织的视角去感触我及家庭成员，如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们、孃孃们、表兄妹们等隐秘的生活，并一再触及这些亲人心灵的深处，床、阁楼、澡堂、老虎灶、天井、煤炉、四合院等成为一个大家庭、一座城市、一个时代精神与生活的符号和象征。

城市在向作家的灵魂招
手
《城市书：上海生活》
是我计划写作的“城市书”四
部曲中的一部。其他三部为
《城市书：广州生活》《城
市书：马鞍山生活》《城市
书：柳州生活》。它们分别
是我对自己四段不同地域和
不同文化的城市生活的书写
。
我一直沉迷于散文的写
作，认为只有把自己的生活
以散文的非虚构形式书写下
来，才是珍贵的。一旦虚构
，比如写成小说，就失去了
我想珍存的那种实录价值。
有作家说，写作就是与
遗忘和平庸作斗争。其实，
写作不光是与遗忘和平庸作
斗争，更要与灵魂进行各种
博弈。
写作基本是一种向外的
敞开，而心灵往往要求关闭
、隐蔽、藏匿。
灵魂总是在下意识地掩
饰自己，不愿示人，而写作
，特别是散文写作，却要求
敞开。很多时候，散文写作
的成败就取决于你的灵魂能
敞开多少，能敞开到何种程
度。
因而散文写作者的写作
不仅是在与遗忘和平庸斗争
，更是在与灵魂博弈、纠结
、纠缠。
散文写作者一路写来，
总是脚下踉跄，走得歪歪斜
斜，难免虚虚实实。
中国城市化进程正在加
速，已经有百分之六十以上
的人口成为城市居民，未来
将会有更多中国人成为城市
居民。书写和反映城市生活
，越来越成为中国作家的义
务和责任。
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
个时代正在到来。随着农耕
时代在中国渐行渐远，城市
面目日渐清晰。一种不可回
避的对城市的书写正在向作
家的灵魂招手。
罗海
2022年3月2日

床
外祖父和外祖母睡的床是一张红木大床，摆放在客厅的一角。深夜了，当孃孃们、舅舅们、姑父们，还有大大小小的表兄妹们从客厅里四散去休息时，外祖父和外祖母就会相视微笑着脱衣走向这张红木大床，准备躺下休息。
我在阁楼上常常会好奇地趴在半截栏杆上往下望，这时就会望见外祖父和外祖母并排睡在床上。
床头灯开着，气息氤氲。
外祖母瞅见我探着半个脑袋看他们，会对我说一句：小猪头，还不快睡。
听到外祖母说了这句话，我立即就乖乖缩回脑瓜，躺床上睡了。
每晚临睡前我总爱探出脑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其实就为了等外祖母这句话，就为了接收到外祖母这一句话。这句话对我而言，是一天最后的程序与仪式，是对我的一句天籁，又是法术般的咒语。只要外祖母把这句咒语一念就是对我施了法术，我便能安然入睡了。
人一生有许多秘密，大的小的，重要的不重要的，有意义的无意义的，当时不重要后来很重要的，当时重要后来无足轻重的，说不清是重要还是不重要、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每晚临睡等外祖母这句话，便是我的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至今我也不能确定是重要还是不重要，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
我对我睡的这张床充满好奇，它是一张棕绷床。我在广西的父母身边睡的是一张木板床。
在此之前，我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床都是木板床，除此没有其他。 现在我来到上海，才发现原来这世上除了木板床，还有另一种床。它让我惊奇。
后来我又发现了第三种床，就是席梦思床。
由此我对世界有了更多的感知和认识，更加知道了世界的繁复与多样性。
在青年时我对于床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一辈子遵从的决定：一生只睡木板床。就像我还曾做出一个一生只用书做枕头的决定那样。
可是这些决定最终我都没有能遵守。
做决定的时候，我认为睡木板床，人与自然更亲近。
我为我做出的这个决定自鸣得意。
那时我觉得我一生做出的最好的最妙的一个决定肯定就是这个决定。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小的决定，我最终并没能得以遵守。
三十岁以后，每到潮湿天气，我睡觉醒来就背痛，而且越来越严重，最严重的时候疼痛得不能自主翻身。
有一回，我在我父亲的家里睡在席梦思床上，醒来却发现背不痛了。
为了不受身体疼痛的折磨，我从此只好摒弃了木板床，改睡席梦思床。
我怎么也没想到人生的屈从就这么轻易。看来，人一生想执着和坚守些什么是多么不易。
在外祖父家里时，我之所以好奇那张床，是因为我以前睡的木板床是实的，而这张棕绷床是虚的，人踩在上面软塌塌，容易站不稳。尤其让我兴奋的是，我发现当我在上面跳跃时，它总有一个反弹的力量把我抛向空中。 我喜欢被它抛在空中悬停在空中的感觉和感受。
在由它把自己抛起的时候，我还喜欢张开双臂，让自己在空中飞翔。
飞翔多么美好、多么美妙、多么刺激！
后来我长大了，一天在电视上看到有一种叫蹦床运动的竞技体育，不禁莞尔。
看来，让蹦床来帮助人实现飞翔并乐此不疲，耽于其中、享受其中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我不仅在棕绷床上做张开两臂的飞翔动作，还在飞翔时翻各种各样的筋斗，一下来个前滚翻，一下来个后滚翻，还在空中垂直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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