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柏，广东南海人，明代著名理学家。历任监察御史、福建巡按、大理寺左少卿、礼部左侍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吏部左侍郎、南京礼部尚书等职。何维柏以言官入仕，在任期间秉持“据事论事，安敢有负”的言官之责，为官但知有国不知有身，在御史任上及按闽期间，多次上疏直谏，明知言出祸随，仍将生死置之度外，削职还籍而不改其志。

李俊 文学博士，广州城市职业学院国学院副教授。出版著作《学者藏书与学术研究的转型》《引鹤徐行》等，在《古代文学理论研究》《编辑之友》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20余篇。

前言
第一章 三水凤，参天柏
第一节 沙滘何氏
第二节 少读昆都山
第三节 三水诸生
第二章 入西樵，悟自沙之学
第一节 西樵理学
第二节 私淑白沙
第三节 友交四方
第三章 拜朝堂，雷震谨身殿
第一节 读书中秘
第二节 新晋御史
第三节 上疏直言
第四章 抚八闽，洗冤赈荒策
第一节 谢病归乡
第二节 复起按闽
第三节 洗冤救荒
第五章 劾严嵩，忠益下诏狱
第一节 痛革时弊
第二节 弹劾严嵩
第三节 孥械赴京
第六章 柏坚劲，孤臣幸生还
第一节 狱中同道
第二节 言满天下
第三节 削籍还乡
第七章 开天山，讲学廿二载
第一节 天山草堂
第二节 粤东胜流
第三节 门生弟子
第八章 复前职，实政图中兴
第一节 隆庆起复
第二节 共图中兴
第三节 防御贼寇
第九章 论夺情，剴切如初年
第一节 三落三起
第二节 再论夺情
第三节 悠游林下
附录一 何维柏年谱
附录二 《馘徵錄》—卷
参考文献
后记

佛山——站在文明续谱的
桥头堡上
罗一星
假如把两千年来的岭南
历史文化比喻为一串人文项
链，那么在这串人文项链上
就有几颗耀眼的明珠，秦汉
时期的南越国文明、隋唐时
期的广州贡舶贸易、宋元时
期的珠玑巷南迁、明清时期
的佛山崛起和珠江三角洲的
开发、清代的广州中西贸易
、近代中华民国政府的建立
，都是既有地方特色也有全
国意义的“和璧隋珠”。
“未有佛山，先有塔坡”
的谚语，浓缩了“佛山”之名
的渊源。据说东晋时有西域
僧到塔坡冈结茅讲经，不久
西还。唐贞观二年(628)，
乡人见塔坡冈夜放金光，掘
地得铜佛像三尊和圆顶石碑
一块，碑有联云：“胜地骤
开，一千年前青山我是佛；
莲花极顶，五百载后说法起
何人。”乡人十分诧异，遂
建塔崇奉，并因此名其乡日
“佛山”。唐宋时期，中国的
经济重心不断南移。尤其是
北宋末年以来，建炎南渡、
元兵入主，大批的士民渡岭
南来。佛山也在此时形成聚
落，史称“乡之成聚相传肇
于汴宋”。明清时期佛山迅
速崛起，成为举世闻名的“
四大名镇”和“天下四聚”之
一，以出产精美的“广锅”而
誉满天下。时人“春风走马
满街红，打铁炉过接打铜”
的诗句，就是对佛山冶铁业
盛况的生动写照。佛山在制
造业上的成就和中心市场功
能，决定了她在中国城市发
展史上的重要地位。然而，
佛山所具有的价值还不仅在
于此。佛山是明清时期因经
济因素发展起来的中心城市
，不同于传统的郡县城市。
在其兴起发展的过程中，传
统社会结构与新兴经济因素
之间相互调适，兼容发展，
透射着理性之光。因此，研
究佛山都市化的过程与社会
结构的互动变迁，有助于我
们理解和把握传统中国城市
发展的多样性，有助于我们
摒弃概念化的中国城市发展
形态的认知模式。此外，佛
山还集中了岭南传统社会的
各种文化现象，它们五色杂
陈，大放异彩，其典型性远
胜于广州，这又使研究佛山
的文化现象具有非同一般的
意义。
纵观佛山的历史地位和
文化价值，每一点都离不开
岭南独特地缘人文的滋养，
每一页都关联着中华悠久文
化的传承。如此既有结构性
因素又有精致性内容的文明
篇章，值得每一位热爱佛山
历史文化的人士投身书写、
共同编织。笔者在此仅发其
端要，以就教于方家。
佛山是“广佛周期”的双
主角之一
历史是时间和空间发展
次序的结合体。自17世纪初
至19世纪末，岭南区域出现
了一个经济发展的高峰期—
—广佛周期。在广佛周期存
在的时间内，以广州、佛山
为中心的城市体系得到空间
的迅速布局和层级的系统发
展，其城市化的程度居全国
领先地位。广州、佛山两大
中心城市外贸和内贸互补功
能的发挥，使因地理和人文
环境差异而形成的岭南独特
的三种市镇空间结构整合为
一体。此时佛山扮演着双重
城市角色，既是岭南二元中
心市场体系的中心城市，承
担广货与北货宏大交流的商
贸枢纽；又是国内最大的综
合型民生日用品生产基地，
满足国内及海外的产品多样
性需求。从佛山运出的精美
广货及其丰厚利润，吸引了
十八省商人和四远来谋生的
手工业者。“走广”成为全国
商人的时髦行动和共同追求
。当时“汾江船满客匆匆，
若个西来若个东”的大规模
商品流转的盛况，常年不辍
。
在广佛周期，佛山商业
繁荣远胜于广州的情景见诸
中外史籍。法国传教士道塔
·塔鲁塔鲁和道·冯塔耐，分
别于1701年和1703年到过
佛山，他们描述佛山是一个
约有100万人口的巨大聚落
，并称佛山既没有城墙也没
有特别长官，在汾江河上的
大船有5000艘以上。康熙
时人吴震方《岭南杂记》记
载：“佛山镇……天下商贾
皆聚焉。烟火万家，百货骈
集，会城百不及一也。”《
南越游记》的作者陈徽言也
说：“俗称天下四大镇，粤
之佛山与焉。镇属南海，商
贾辐辏，百货汇集，夹岸楼
阁参差，绵亘数十里。南中
富饶繁会之区，无逾此者。
”徐珂的《清稗类钞》也说
：佛山的“汾水旧槟榔街，
为最繁盛之区。商贾丛集，
阛阅殷厚，冲天招牌，较京
师尤大，万家灯火，百货充
盈，省垣不及也”。清代到
佛山的徽州商人也记载：“
佛山，居天下四镇之一，生
意比省城大。”这里说的“会
城”“省垣”“省城”均指广州
。在此举例说明清代佛山商
业规模比广州大的历史事实
，并不是刻意夸大佛山的历
史地位，而是指出，佛山的
历史地位显然被长期低估，
应该给予应有的重视和正确
评价。
只要对广州、佛山两个
市场的商品结构、商人组织
和市场网络进行比较研究，
就可知广州市场上各省运来
的货物绝大多数是清朝允许
出口的商品；各省运回的商
品更是清一色的洋货，这说
明广州商品与对外贸易相联
系。佛山市场上，洋货寥寥
，广货(或称“南货”)充斥，
生产用品和民生日用品占主
导地位，这表明佛山市场的
商品与国内、省内贸易相联
系。各省商人运来的“北货”
(或称外江货)在佛山市场与
广货大规模交流。佛山林立
的外省商人会馆和形成的外
省商人聚居区，都表明佛山
与广州是两个

本书以何维柏生平事迹为经，以同时代历史事件及何维柏本人的学术影响为纬，从何维柏的里籍与地域文化、师承与学术渊源、为官与地方治理、讲学与学术传承等方面，分九章对何维柏展开全方位、多层次的研究，力图通过全面论述何维柏的生平、事迹及著作，还原明中后期一个生动、鲜活、受岭南理学尤其是白沙思想深刻影响、以天下为己任又清正敢言的言官形象。

敲下《清正敢言何维柏
》初稿的最后一个字，距离
接下任务已将近三年。三年
当中，何维柏从《明史》中
仅占几百字的传记里，日渐
在我脑中变得鲜活和立体：
从他四岁即知“端拱为礼”的
萌态可掬，到少年时期对临
祭而谑同学“引避以为辱己”
的少年老成；从独居昆都山
“澄心默坐”的自我修炼，到
中进士后在京师结纳海内贤
大夫的意气风发；从敢于上
疏直言顶头上司应“丁忧守
制”的剀切固执，到毫不留
恋的谢病归乡；从在其位谋
其政的“分所当为”，到孥械
赴京的淡定从容……虽然他
现存的《天山草堂存稿》因
仅存残本而难以再窥其貌，
但从同时代他人的记述、诗
文里，这个在史传中多以“
理学名宿”示人的明代中后
期理学名家，有了属于他自
己的独特面目与人生历程。
选择何维柏作为研究对
象，缘于“佛山历史文化丛
书”编委会的编撰邀约，在
对已收入“广州大典”众多佛
山籍研究对象的了解筛选中
，何维柏的“清正敢言”深深
地吸引了我，是什么让他在
二十多岁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就选择谢病归乡？又是什么
支撑他明知弹劾权倾天下的
首辅严嵩会带来身死族灭的
风险仍不惜上疏直谏？在他
留下的《天山草堂存稿》文
字里，在晓港公园云桂桥旁
僻居讲学的遗迹中，在他的
家乡南海沙滘村何氏宗祠里
，在他当年“默坐澄心”读书
的昆都山下……尽管《天山
草堂存稿》因仅存六卷而材
料不足，但在何维柏的家乡
、在他的读书之处、在他的
讲学之所，我渐渐找到了通
往解读其思想行为的路径：
正是岭南这片地域的风土人
情和以白沙为首的理学思想
，哺育了何维柏“学贵反求
诸己”的学人品格与“宇宙内
事皆吾性分内事”的用世之
心，也锤炼了他敢于抗颜直
谏置生死于度外的君子风范
。他与严嵩同时代，在与严
嵩的斗争中以卵击石，败而
退居山林；他与海瑞同龄，
在当时即赢得了不亚于海瑞
的民望；但他又与海瑞不同
，他对官场的毫不留恋和对
士民哭留颂歌的低调处理，
加上《诚征录》的散佚，使
得他清正敢言的事迹湮没在
历史的尘埃里，远没有海瑞
那样被后世士子和舆论选中
而大加旌表。感动倾服之余
，我试图用自己尚显稚嫩的
文笔，还原一个完整、真实
、高尚、低调的何维柏——
一个典型的具有岭南理学气
质的明代中后期言官形象。
本书的完成，首先要感
谢我的先生付伟，他读研期
间曾经协助导师完成《海瑞
在淳安》一书的撰写，熟悉
这一时代的历史背景与士人
精神。三年当中，他和我一
起探讨何维柏所处的时代、
皇帝、朝臣及士人追求，尤
其是帮我解答关于岭南理学
思想史的许多未明之处，同
时带我循着何维柏的足迹，
触摸藏在田野与遗址中的历
史，给了我诸多支持与帮助
。其次是感谢佛山历史文化
丛书编委会编辑部的支持，
帮我联系何氏后人，亲自带
我拜访沙滘村的何氏宗祠，
鼓励我完成书稿。还要特别
感谢沙滘村何氏宗祠的何树
能与何灶成先生，何树能先
生毫不藏私地将何氏宗祠藏
清代光绪年间的重抄本《天
山草堂存稿》《天山草堂诗
存》《诚征录》三种慷慨出
示并允许拍照，同时还共享
了仅存的复印本族谱《聚顺
堂世德录》，为梳理何维柏
的家族世系尤其是按闽被逮
孥械上京的细节提供了文献
支撑。
写下后记的时候，刚好
是收到医生入院待产通知的
时间，我将在期盼与忐忑中
，等待我们家三宝潇潇的到
来。她从二〇二二年元月的
这个寒假开始，每日在肚子
里陪我端坐桌前，整理资料
，撰写书稿，短短三个多月
补写了六章15万字，希望她
能与大哥、二哥一样，平安
降临，健康成长。
李俊
二〇二二年四月十五日
于广州，五月十八日修订

三水凤，参天柏。
穷谷深山被恩泽。
官毂重重赈济饥，
奸弊时时闻痛革。
今日去，民心恻。
各处谣歌满城贴，
报答无由控诉天。
但愿天心眷忠臆。
去年冬无粟，
今年春无麦。
谁使我生？
何公之德！
惟我何公，岁寒松柏谏疏上。
天威不测，百姓遮道不可留。
还是吾民复当阨。
吁嗟首，好事多磨，好人难再得。
——八闽歌谣
洪武元年(1368)春，太祖朱元璋祀天地于南郊，即皇帝位，定国号为大明，建元洪武，史称其“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汉以后所未有也”①。起于草莽的朱元璋，建立明朝以后，却非常重视礼治教化，认为只有明定礼治，才能确定等级名分，使臣民恪守己分，从而永保天下太平。这从他精心为建文帝挑选的智囊团皆为饱读诗书驰骋科场的文士即可见一斑。他在位三十余年，御赐颁行的礼制礼书计有《洪武礼制》《礼仪定式》《诸司职掌》《稽古定制》《国朝制作》《大礼要议》《皇朝礼制》等十余部，同时颁布了与礼制互为表里的法律制度如《大明律》《大诰》《教民榜文》等，基本为大明社会治理及民心道德塑造制定了统一规范。
太祖去世之后，建文帝即位，手握重兵的燕王朱棣乘建文孱弱，以幽燕形胜之地，长驱内向，奄有四海。并于永乐十九年(1421)正式将首都由南京迁往北京，一改唐末以来汉民族政权偏居一隅难以与北方少数民族政权对抗的颓势，真正天子守国门，“六师屡出，漠北尘清”，一举改变了数百年来汉民族军队败多胜少的局面，同时大大扩大了明王朝的疆域，使幅员之广，远迈汉、唐。成祖之后，仁宗朱高炽久居父皇积威之下，虽用人行政，善不胜书，然在位仅一载而崩，传位于宣宗朱瞻基。宣宗在位十年，有乃父之风而无其祖之宏志。仁、宣二朝相对安定，为这片饱经元末战乱及连年用兵摧残的国家带来了真正的休养生息。宣德十年间(1426—1435)，仓庾充羡，闾阎乐业，吏称其职，政得其平，颇有治平之象。可惜宣宗亦不长寿，十年而崩，继任者英宗朱祁镇和代宗朱祁钰，始终处于西北外患侵扰之下。正统十四年(1449)，英宗在宦官王振怂恿下，御驾亲征，终罹“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瓦刺军队长驱直人，兵临北京城下。幸得于谦力挽狂澜，推动代宗励精政治，笃任贤能，转危为安。后英宗复辟，冤杀于谦，仁、宣之治不复，大明气运，自此转衰。
天顺八年(1464)，两度为囚又两度登基的英宗朱祁镇病逝，宪宗朱见深即位，与其父英宗一样，宪宗任用太监汪直，西厂横恣，稔恶用兵，官场黑暗。二十三年后孝宗朱佑樘继位，孝宗难得能恭俭有制，勤政爱民，使朝序清宁、民物康阜，颇现中兴之相。以致《明史》赞日：“明有天下，传世十六，太祖、成祖而外，可称者仁宗、宣宗、孝宗而已。”①太平之世，能与高、曾祖并称，孝宗的兢兢业业，与其父、祖形成了鲜明对比。但这也无法阻止他培养出一个“晏安则易耽怠玩，富盛则渐启骄奢”的继承者来。弘治十八年(1505)，孝宗年三十六而崩，史上最会玩乐的皇帝朱厚照登基，年号“正德”。正德皇帝暱近群小，以东宫旧竖刘瑾、马永成、谷大用、魏彬、张就、邱聚、高凤、罗祥八人用事，谓之八党，民间号“八虎”，耽乐嬉游，迨于政事。甚至在内侍怂恿之下，随意出宫，自封威武大将军，戏弄群臣，终在正德十六年(1521)卒于豹房。荒唐之处，堪称前无古人。
正德三年(1508)六月二十六日，午朝后在御道上得匿名文书，皆数大太监刘瑾之罪。刘瑾假传圣旨令百官跪于奉天门外，从午时至日暮，当场中暑而死者三人，三百余人尽下锦衣卫狱。此一事件，首次打破官场“法不责众”之潜规，皇帝尝到对群臣请命置之不理的甜头，日益宠信八虎，动辄拷掠群臣，庶官以荷校死者甚众。官场虽如此昏暗，但孝宗朝的积累尚在，库有余粮，托孤之肱股名臣尚存，是以“朝纲紊乱，而不底于危亡”。然余粮再多，也挡不住皇帝的任意挥霍，财政负担沉重，土地兼并更激化了基层矛盾，是以各地官逼民反，“响马”不绝，地方官吏疲于奔命。整个正德年间，边患不断，“响马”盛行，用兵不绝而胜迹渐少。在这个上以“武功自雄”却亲近小人、民生多艰致反抗者盛行的时代背景下，何维柏出牛了。P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