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年，世界文坛失去了一位伟大的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虽然距其辞世已过一个多世纪，但他笔下的人物却鲜活如初：奥利弗·崔斯特、大卫·科波菲尔、小耐儿们依然吸引着新读者。这大概是后世对为数不多的大作家们的特殊待遇。
作家的成长离不开生存的时代，也离不开周遭的坏境。1812年，狄更斯生于英国朴次茅斯市郊，主要生活于英帝国的巅峰时期——维多利亚时代。他从小痴迷戏剧，有强烈的表达欲，但因家庭变故，为了谋生，先后做过议会记者、速记员，直到1833年，才开始正式写作。他将触角伸向了“最好的时代”“光圈之外的黑暗”，用写作拯救这个“最坏的时代”。

克莱尔·托玛琳（Claire Tomalin），英国传记作家。

序：盖世无双
第一部
第一章 父亲们的罪
第二章 伦敦教给他的
第三章 成为“博兹”
第四章 记者
第五章 四家出版商和一场婚礼
第六章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第七章 恶棍和强盗
第二部
第八章 杀死耐儿
第九章 征服美国
第十章 挫折
第十一章 旅行、梦和幻境
第十二章 危机
第十三章 中断的《董贝父子》
第十四章 一个家
第十五章 一部个人史
第十六章 父子们
第十七章 童工
第十八章 小杜丽和朋友们
第十九章 任性和不安
第三部
第二十章 暴风雨
第二十一章 秘密、神秘和谎言
第二十二章 “毕蓓丽”式生活
第二十三章 聪慧的女儿们
第二十四章 首席
第二十五章 “一切看起来又如常了”
第二十六章 匹克斯威克,佩克尼克斯，匹克威克斯
第二十七章 我的朋友们的回忆

盖世无双
1840年
1840年1月14日，伦敦。
一场审讯即将在马里波恩济
贫院举行。杂乱地分布于马
里波恩路和帕丁顿街之间的
大片区域的建筑群组成了济
贫院。一位事务员——他专
门负责劝说住户们担任陪审
员——组织起一个12人的陪
审团。陪审团成员大多是当
地的中年商人，只有一个人
明显与众不同。此人年纪不
大，身材修长，穿着体面，
相貌堂堂，不高不矮五英尺
九英寸，深色卷发垂在前额
和衣领上。他刚刚搬到德文
郡台地1号，这房子通风良
好，还带着一个大花园，坐
落在摄政公园附近。事务员
匆忙去他家里喊他去履行陪
审员的职责。
从德文郡台地到济贫院
只有短短的一段路，但济贫
院的门里门外简直就是两个
世界。他被领到一个房间，
其他陪审员正在这里来回踱
步，等待审讯开始。他们来
是为了对一起涉嫌杀婴案表
态。一名女仆被指控在她雇
主家的厨房里杀死了她刚生
下的婴儿。一名陪审员立即
声明，他赞成在法律允许的
范围内对这名年轻女子施以
最严厉的惩罚。年轻的新任
陪审员认出，这人就是他怀
疑在他前几天购买两张牌桌
时欺骗了他的家具商。另外
一个身材强壮的教区居民则
把自己的名片塞进新任陪审
员手里，轻声说期待将来能
为他服务：此人是个送葬人
。
在开始审讯之前，所有
陪审员都被带到楼下的地下
室去看一眼停放在那里的婴
儿尸体。尸体躺在一个盒子
里，干净的白布垫在下面，
验尸时用过的外科手术器具
放在一边。婴儿尸体已经被
重新缝合起来。新任陪审员
家里有两个月大的女婴名叫
凯蒂。这景象让他觉得就像
是巨人铺好了桌布准备吃晚
餐，但他没有和其他陪审员
们分享他的感受。陪审员们
都觉得地下室粉刷得很好，
打扫得很干净。首席陪审员
说：“先生们，可以了吗？
我们回去吧，事务员先生。
”众人重回到楼上。验尸官
是托马斯·威克利，不久之
前他还是一位议员，同时也
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新任的
陪审员名叫查尔斯·狄更斯
。
这时济贫院的看护把被
控谋杀的年轻女人带了上来
。她看上去又病又弱，还很
害怕。有人让她坐在一把马
鬃制的椅子上，她一直在试
着把脸埋到看起来毫无同情
心的护工的肩头。伊莱莎·
伯吉斯大约二十四五岁，从
事一个女仆能做的一切工作
。她还是个孤儿，这大概是
她无法确定自己年龄的原因
。她似乎在一家济贫院长大
，而且很可能就是在这里。
据她自己说，1月5日星期天
，她去位于艾吉韦尔路65号
的雇主家厨房上工，那天只
有她一个人当班。当时大门
铃响起来，她跑上楼去给两
名女客人开门，而等她回到
厨房，一个男婴生在她的裙
子里，看上去已经死了。她
不清楚这孩子究竟是在楼梯
上还是厨房里出生的，但是
她自己给这孩子接了生，切
断了他的脐带，并尽可能做
了清理。然后她找了一个盒
子，或是一个锅，把她刚生
下的死婴放进去，藏到碗柜
底下。客人离开后，女主人
玛丽·西蒙斯夫人派她在大
冷天里去擦洗大门的台阶。
看到她的病容和突然变瘦的
身材，女主人责问她是不是
刚生了孩子。一开始她矢口
否认，但接下来在恫吓和医
学检查之下，她承认了这一
事实并告诉西蒙斯夫人她把
孩子藏在了哪里。西蒙斯夫
人派了一辆出租马车把伊莱
莎和死去的孩子从她的家送
到了马里波恩济贫院的诊所
。
西蒙斯夫人出庭作证，
她表现得相当冷淡，并抗拒
狄更斯提出的问题，因为狄
更斯希望能给这案子一个转
机。验尸官朝陪审员和恸哭
着的被告女子投来一个鼓励
的眼神。下一个证人是济贫
院的博伊德医生。他报告说
，被告人告诉他，她自己正
在厨房里忙着工作，这时候
两位女士拉响了门铃。她赶
着去给客人开门，“孩子因
为这个动作被生了下来，而
在她回去的途中孩子就死了
”。他无法确定孩子生下来
时是否还活着。之后在私下
的交流中，威克利医生告诉
狄更斯，孩子可能生下来就
根本没有一点呼吸，因为他
的气管中存在异物。
陪审员们讨论案件的时
候，伯吉斯小姐被带了下去
。狄更斯下决心要击败那些
想以杀死自己产下的婴儿为
由给伯吉斯小姐定罪的人。
在威克利医生的鼓励之下，
狄更斯坚定有力的辩驳最终
赢得了胜利。伯吉斯小姐被
带回来的时候，判决结果已
经出来了：婴儿在被发现时
已经死亡。她跪下来向陪审
员们表示感谢，“她称我们
是对的——这是我一生中听
到的最令我感动的声明”①
，然后她晕倒了，被人抬了
下去。她仍然要被羁押在监
狱里，还要在老贝利街伦敦
中央刑事法院走一段程序，
但现在她已经无需担心会被
判死刑。狄更斯无疑是12人
陪审团中最繁忙的一个，他
回家去为伯吉斯小姐准备要
送进监狱里的食物和其他生
活用品。他还找到内殿律师
学院的优秀律师理查德·多
恩为她在刑事法院辩护。这
位律师曾是已故的杰里米·
边沁的朋友和秘书。
那天，狄更斯一夜无眠
，极为恶心，消化不良，他
不想独处，于是他让妻子凯
瑟琳和他坐在一起。济贫院
里的死婴，有关监狱的想法
，还有那生活在恐惧、无知
和不幸中的年轻女人

众所共知，查尔斯·狄更斯是英国文坛巨擎。本书不仅着墨于狄更斯的文学成就，更侧重于撷取生动故事展现不同于被大众标签化的、置于世俗环境下的狄更斯之另一面，帮助读者认识“狄更斯之所以成为狄更斯”的性格因素、成长环境、人生经历……本书记录了查尔斯·狄更斯跌宕起伏的一生。

第一章 父亲们的罪
1784—1822年
1812年2月7日星期五，查尔斯·狄更斯出生了，就在朴茨茅斯旧城区外兰德港的一个建于18世纪90年代的新郊区。小小的排屋历经轰炸及重建，其内部至今还能保存完好真是个奇迹。它的地址也变了：1812年这里是兰德港麦尔安德台地13号，今天这里是朴茨茅斯老商业街393号。它有一小片前院，一段台阶通向它的入口，包括两层楼、顶楼和地下室，朴实的乔治亚式风格窗户。在1812年，这里还能眺望樱桃园场。台地上没通自来水，厕所也在户外。房子不太大，但对于一家人来说也足够了。报纸登载了狄更斯家新生儿出世的消息：“星期五于麦尔安德，约翰·狄更斯老爷之夫人得一子”。两个月之后，3月4日，新生儿在圣玛丽教堂洗礼，取名“查尔斯·约翰·赫芬姆”（Charles John Huffham）——查尔斯是外祖父的名字，约翰是父亲的名字，而赫芬姆（Huffham）则来自于他父亲的一个伦敦朋友，莱姆豪斯的克里斯托弗·赫凡姆（Christopher Huffam），一个给皇家海军做桨并装配船只的工匠。这一年，母亲伊丽莎白22岁，父亲约翰27岁，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两岁的女儿芬妮。约翰·狄更斯每天要到造船厂去上班，他在海军支付办公室（NavyPayOffice）有份稳定的工作，每年领110英镑的薪水，这份薪水还有上涨空间。
父亲约翰·狄更斯是关于狄更斯的出身中最神秘的部分。人们不清楚他的教育背景，也不确定他前20年的情况。他的母亲伊丽莎白·鲍尔，1745年出生于什罗普郡，是一名佣人，在她36岁那年作为女仆侍奉伦敦的布兰福德女士，期间嫁给了约翰·克鲁家的仆人威廉·狄更斯。克鲁家是柴郡的庄园主，在梅菲尔的下格罗夫纳街还有座城内宅院。这是1781年的事。她的丈夫比她大一些，大约在六十来岁。她结婚之后也到克鲁家来工作。1782年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也取名为威廉。1785年老威廉·狄更斯被提升为管事，但同年10月他就在伦敦去世了。这一年伊丽莎白·狄更斯生下了第二个儿子约翰，但不是在伦敦，据说是在朴茨茅斯。这个男孩就是后来的查尔斯·狄更斯的父亲。伊丽莎白仍旧在克鲁家服务，并随他们在克鲁大宅和梅菲尔之间往返。比如在1798年，约翰·狄更斯13岁的时候，她就在伦敦，克鲁家的账簿上还记载着“于市府向狄更斯太太支付8.8.0”的字样。
约翰没有追随父母的脚步，他打算往上爬。很多年以后，克鲁家的孙女说，她还记得“老狄更斯太太”在抱怨“那个懒虫约翰……他过去常常在房子里闲晃”，还有她是怎么给了他“好多个响亮的耳光”。有人帮助了约翰一把，他再次露面是在1805年4月，当时20岁，在伦敦的海军出纳局任职，一天挣5先令。这时的海军财务长官（Treasurer of the Navy）是乔治·坎宁，坎宁是克鲁家的一个朋友，相关工作的所有任命无疑要通过他。海军需要职员去维持对法战争的有效推进，而年轻的约翰·狄更斯有足够的才智胜任这一职位。两年以后，在1807年6月23日，他晋升为十五号助理事务员，年薪70英镑外加每天2先令的实际出勤费。这与他父亲过去挣到的钱相比已经是一笔财富。
P11-12